“那……那還是算了吧。”方衛華低下了頭。
接下來幾天確實有媒人來提親,可沒一個合適的,不是長得太醜或太矮就是家風極差的,反正都是些不好找老婆的人。
紅梅模樣好,人也乖巧,上工時挑啊抬啊也有力氣,常被人誇。
李桂花夫婦不舍得將她隨便嫁了,雖不想高攀,但至少得找個匹配的吧。既然一直沒個好的來提親,他們就耐心等著,婚姻大事可不能將就。
紅梅自己也是倔了,跟爹媽說,她這輩子不嫁了。
陳貴聽後嚇著了,“哪有女子不嫁人的,跟著爹媽當一輩子老姑娘,我和你媽怎麼出門見人?”
紅梅咬著唇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不想嫁。”
陳貴脖子一梗,“咦?男人怎麼就沒一個好東西了,你爹我就是男人,我不夠好嗎,你媽逮著我就打就罵,我也沒敢在外麵做丟臉的事呀!”
李桂花倒是挺認同自家男人這一點的,說:“紅梅,你別被饒兵那樣的人嚇著了,這世上又不是他一個男人,好男人多著是。一個女子,嫁了人就有了依靠,一輩子指著他給你遮風擋雨、掙錢養家呢。我嫁給你爹雖然沒享到福,但比以前在娘家過得自在多了,至少能做自己的主。何況誰不盼個兒孫滿堂,老來有個伴,這樣的人生才圓滿嘛。”
紅梅隻不過眼前不想隨便嫁人,才說了那些氣話。沒想到爹媽都把他們自己當活生生的例子,她聽著都想笑。
她憋著笑說:“好好好,我不說氣話了,但是嫁人的事得我自己說了算,我要挑個像爹這樣的。”
陳貴得意地說:“這還差不多。”
李桂花這下又倒戈,“像你爹這樣的不行,他沒出息,掙工分比不上人家,要不然咱家這麼窮呢。”
陳貴不樂意了,“現在不掙工分,要單幹了!你這腦筋不好使,老了肯定要得癡呆症。”
“你老了才得癡呆症呢,帶時候給你身上掛個牌子,你就每天自個兒隨便逛去,我才懶得伺候你。”
“到時候誰伺候誰還不一定呢!”
陳貴和李桂花又吵起來了,紅梅坐在旁邊看戲。
*
過了正月十五,隊上開始分田地了。
村民們之前可不知道,分田到戶的名堂挺多。不僅分肥田瘦田、肥地瘦地,還要看離池塘、河流的遠近。
丈量清楚後,先是搭配著分,如果有爭議的情況,就來抓鬮。
分時也不僅僅隻看你家有幾口人,還要分男女、分年齡,看是否婚配。比如,陳貴家七口人,陳貴和李桂花分的一樣,每人得一畝二分田和六分地,而三個閨女是未成年每人得七分田三分地。
兩個兒子又因為沒滿十歲,每人隻得六分田兩分地。
這麼一算,陳家總共分得五畝七分田和兩畝五分地。
當然,這麼一分,有不少人高興,也有人埋怨,無非就是分得好與不好的事。畢竟好田好地隻有那麼多,總有人分不上。
陳貴和李桂花挺滿意自家的,因為分的田地有肥的有瘦的,有離水源遠的,也有近的,搭配均勻,反正與別家比起來沒有吃虧。
還有一事他們心裏偷著樂,因為開始造冊時可沒有紅梅的田和地,隊上以為她下個月就要出嫁了,把她名下的田地寫到了饒家。
現在得知紅梅婚事已黃,臨時又改到陳家的名下。要知道分的田地三年一調,紅梅的七分田三分地,陳家就能多種三年,種得好的話,收成可不少!
因這事,好些人家羨慕得要死,之前暗地裏笑話紅梅沒人要了,現在他們又覺得陳家因禍得福,望著那麼好的田地,眼睛都要望穿了。
他自個兒就隨地坐在了路邊,說:“前年旱災,稻田幹得要裂縫,沒水灌溉就沒糧食可收啊。當時七隊村民連夜截胡河水,壘沙袋攔著不讓水往下流,我們八隊還有九隊十隊的就沒水了,河流是歸整個蘇家村的,他們七隊想獨占怎麼成。後來……後來就打起來了,我們隊打贏了拆了沙袋搶到了水,可我也坐牢了。”
紅梅聽著頗心酸,蘇醒打架不是為個人,而是為集體,“你不該衝在最前頭,也不該下狠手。”
“沒人敢衝在前頭,隻有我衝了,否則這架打不贏。當時一片混戰,都打紅了眼,我要是怯弱一些,估計都被打殘了,我胳膊不就是被人拿菜刀砍了嗎?”
紅梅心裏緊了一下,沉默一陣,又問:“坐牢肯定很難熬吧?”
提起在牢裏的事,蘇醒感歎一聲,又笑了,說:“難熬,那是真的難熬,每天都度日如年。關押審問期間還好,因為都是和我一起打架的那幾人,後來他們都被釋放了,隻有我被判了刑。”
紅梅暗道,誰叫你衝在最前頭,打人又狠,當然把你當典型的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