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兵捂著臉瞪著眼,簡直不敢相信紅梅竟然這麼狠。
他爹也覺得沒臉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紅梅這樣不把他兒子當人,求著娶回去也過不成日子。
他歎了口氣,扯了扯兒子的袖子,“走吧走吧。”
饒兵一直瞪著大眼,眼都瞪紅了,紅梅沒正眼瞧他一下,而是給了他一個背影。
饒兵跟著他爹走了,鄰居們小聲議論一陣也就散了。
*
過大年的前一天,饒家竟然托媒人來陳家。
李桂花和陳貴還以為饒家托媒人來是為了說和,看來他們夫妻倆是想多了,因為媒人是為饒家要回以前送給陳家的訂婚禮和一年三節禮!
李桂花氣得臉色憋紅,叫陳貴好好算一算那些禮值多少錢。
陳貴錘桌,“怎麼算,都訂兩年了,誰記得清每次送的啥禮?”
媒人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饒家都記著賬呢,每一筆都在,總共五十三塊五毛六分錢,你們仔細看看是否有誤。”
媒人把紙遞給李桂花,李桂花沒讀過書,看不懂,又遞給了陳貴。
陳貴一字一字地念,李桂花再仔細回憶,兩人來來回回對上三遍,確定無誤。
可他們家哪有五十三塊多錢?妹妹給的十塊錢都買年貨了,花得隻剩八毛錢。
當時定親饒家給的三十塊都用在陳貴他爹的喪事上了,另外二十多塊錢就是兩年來送的一些糖啊麵啊肉啊之類的,都吃進肚子裏去了。
如果說這個禮不退,似乎顯得陳家占便宜。人家會說,你不嫁女,收的禮又不退,不占理啊!
陳貴和李桂花都說不出不退還的話,可手裏又沒錢,咋辦?
媒人出了一個主意,或許這是饒家出的主意,隻不過讓媒人傳個話而已,那就是寫欠條,一年內還清!
陳貴捋起袖子,“他媽的,寫就寫!小東,給我拿紙筆來。”
兒子小東小跑著過來,拿張算術紙和鉛筆。
陳貴嚷著,“換支水筆!”
小東站那兒不動,“咱家沒有水筆。”
媒人又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紙和一支藍色水筆,好家夥,連印泥都帶來了!
陳貴冷笑一聲,這饒家果然想得周到。
紅梅真沒想到蘇醒還會畫這麼搞笑的人兒,雖然畫得醜了點,但很形象,一看就是畫的他們倆。
紅梅實在忍不住,看一遍笑一遍。
這時秀梅和臘梅洗漱完來屋裏睡覺,紅梅趕緊把東西收東西。臘梅眼尖瞧見了,“大姐,你藏啥呀,肯定又是姐夫給你送小禮物了是不是?”
“就你知道的多。”紅梅說完就把木盒子鎖進了新打的嫁箱裏。
秀梅邊脫衣服邊瞅了瞅紅梅的臉,搖頭道:“嘖嘖嘖,不就是搞個對象嘛,在自己妹妹麵前也臉紅成這樣,至於這麼害羞嗎?”
紅梅在想,她才不是害羞呢,她是剛才笑多了把臉笑紅了。
日子過著過著就到收晚稻的時候了。因為收晚稻不著急,蘇醒來幹一天活,李桂花就叫他回去幹自家的,她不想被人說她總是支使女婿來幹活。
晚稻曬好後,家家戶戶拉著大板車去交公糧。
交完公糧後,大家又都算算家裏剩的糧能吃多久,如果有多的就拉去賣。
陳貴和李桂花合計著從現在起到明年收早稻時一家人要吃多少糧食,兩人合計了幾回,覺得能賣五百斤稻穀。如果稻穀賣上兩毛錢一斤的價,能賣一百塊錢。
夫妻倆猶豫著賣還是不賣,他們擔心來年老天爺不作美,鬧個洪災或旱災啥的,一家子沒飯吃可咋辦。
他們倆沒打定主意,卻見不少人買回了自行車,都是用賣糧的錢和之前賣花生的錢湊起來買的。
這下陳貴和李桂花有些眼紅了,也想買自行車。
紅梅的嫁妝準備得差不多了,用上了蘇家送的兩百彩禮錢,賣花生後還添了八十多塊錢。
家裏攢了一百一十多塊錢,如果賣糧得一百塊錢,買自行車就足夠了,還能留四十多塊錢過年買年貨和來年買肥料。
陳貴和李桂花想得夜裏都睡不好覺,陳貴說:“桂花,去年自行車要一百八,聽說現在一百七就能買到,要不……咱們也賣糧吧。咱日子不能比別人過得差呀,有些人家電視機都買上了,咱家買自行車算啥。要是來年鬧災挨餓,餓的也不隻咱一家,你說是不是?”
李桂花咬咬牙,說:“就是這個理呀,賣糧,明天就去!”
三天後,陳貴就在路上學起了自行車,紅梅三姐妹在旁邊扶著,小軍和小東跟在後麵跑,李桂花坐在路邊看。
陳貴每摔一回,一家子都笑得不行,可樂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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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年底,紅梅就要出嫁了。
玉珍的婚期比紅梅還要早一個星期,眼見著再過幾天玉珍就要出嫁,她家人竟然找不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