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曆四百二十八年,春。」
春季,是一年中最為神秘的季節,因為沒有人知道,在整個漫長的冬季過後,大地到底蘊藏了多少奇妙的生命正等待著勃發。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看看春天的到來究竟捎帶著怎樣的新鮮故事……
在這年春天,一個細雨朦朧的午間,雲翼降生了,伴隨著懷胎方才七月半的雲家主母白素素的撒手離世。
然而一喜一悲,並沒有給南州最大的軍權掌控者——雲家,帶來太大的衝擊,該練的兵還是要練,該喂的馬匹還是要喂,該鍛造的兵器還是要鍛造,因為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西州瑟冷王朝的敵軍會攻打過來。
所以雲家的將士們將一切精氣神都放在了應戰上,並沒有分出太多精力關注新生兒的到來。
也許雲翼的到來也就這麼平淡的過去了,哪怕他是雲家新的少主子,哪怕他是整個南州手中兵權最多的大將軍雲霆的兒子,也就這麼平淡無奇地降生了,就像細雨朦朧,可以潤物滋生,但也並不怎麼受人重視,如此而已。
隻不過,也就在這天,在他剛出生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爹雲霆卻站在雲州城的城門上,如臨大敵。
也許這就意味著雲翼與眾不同的開始?
雲州城,人口百萬,富饒繁華,南州最大最豪華的一座城,因為是雲家所在,因為雲家第一位掌權者就叫雲州,所以叫雲州城,自建立之初便已是一家之城。
在雲州城百姓的心裏,雲大將軍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武力超絕,神通廣大,治軍嚴明,保家衛國。但是真正見過他的人卻沒幾個,要麼沒敢正眼看過他的臉,要麼根本連碰麵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即便現在進出城門的人馬絡繹不絕,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城樓上那個遠眺北方的男人正是雲家現今的掌權者——雲霆。
注意到今天城樓上站著個男人的尋常百姓,也都以為那不過是個登高賦詩的詩人,畢竟這麼多年,上到城樓去俯瞰雲州城景象,再吟誦兩句酸詩的人不上一千,也有八百了。就連駐守城門的士兵聽的多了,也都會吟上兩首了,這就叫見多不怪。
……
城樓上的雲霆背著雙手,望著北方,指骨捏的發白,雙目中似有雷光閃爍,臉畔雙髯無風自動。
看上去一派文士風範的雲霆,隻有他的敵人才會知道現在的他有多麼危險。
無人清楚他到底在警懼防範著什麼,也不知道是誰能讓他這麼一位當朝三大將軍中最年輕有為的一位,竟如此這般警惕。
其實就連雲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那股自北而來的氣到底是誰,但他隻好防著,因為那股氣太強大卻又太過飄忽,無法確定和捉摸不透,心裏便難以安定。
天空飄灑下來的如絲細雨,漸漸的濡濕了雲霆的衣服,在他的頭發上布下一層淺薄的水珠。
直到他看到出現在雲州城外大路中央的那個跛腳行者,緊握在背後的雙手才放鬆了下來。
雲霆靜靜地等著,等那跛腳行者開口。
世人皆知,跛腳行者一開口,畢是對某人的命格下了判定,從無差錯。
那跛腳的行者拄著根破爛木頭,“篤,篤,篤”地一步一步走向雲州城的城門,嘴裏塞著個髒兮兮的酒葫蘆,腦袋三搖兩晃,步子是七拐八扭,接近城門時才開口唱了起來:
“雨霧行空便化雲,落地成雨降甘霖,行到水窮雲起時,笑看人間獨去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