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這麼短時間你進步還真大,跟誰學的?”
我沉默了,我要說是跟一個13歲小男孩兒學的你相信嗎?正是這個男孩兒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給了我那麼多的悲喜……
“明年來吧,還有希望。”教授對我說。
我向教授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教授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拎了琴盒子,走人。
回到中心,把早早收拾好的行囊背起,打量下四周,看一眼孟哥住過的鴛鴦窩,看一眼孩子們曾經追逐過音樂理想的客廳,看一眼那張曾經單方麵留下我多少革命種子的小床,快滾蛋吧!
下至二樓拐角,那張“新蜂藝術中心”的小廣告隻一個角還粘在牆上,搖搖欲墜地蒙上很多灰,我撕下它,留個紀念。下樓見到那隻曾經被我一腳踢飛了貓,這會兒正蔫兒巴地臥在胡同口的老槐樹下,也不叫春了。主人要搬家沒人要你了嗎?我蹲下抱起小貓,拍拍它的頭,小貓一路喵喵地叫著跑遠,去找你的伴侶吧,這麼大的北京城一定找的到的。
又一次經過七仔和他爸爸租住過的四合院,有劈啪的鞭炮聲,人家在慶賀喬遷之喜呢,我走進去,房主們忙碌著搬這搬那。那間低矮的小簡易房門開著,早已人去屋空,隻有七仔畫過的幾張漫畫撒落在地麵上,被踩了很多腳印兒,我撿起來,彈彈上麵的灰塵,翻看著,一張畫了小豬頭,還寫著:這個是張老師!比當初剛認識七仔的時候我給他畫的那個好看多了。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可不咋的,吧嗒吧嗒地滴在畫著豬頭的漫畫上……
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鮑家街44號,這裏就要在吊車的轟鳴中灰飛煙滅了,連同那一張張清晰的臉龐,連同這段啼笑皆非、沒心沒肺的日子。
再見了,昨天
再見了,理想
再見了,我的中心主任——孟哥
再見了,主任夫人——Marry
再見了,可愛的孩子們
再見了,鮑家街44號
再見了,蘇小麒——我的好七仔!
轉身戴上剛來首都時買的那個打折墨鏡,整個北京城在我眼前昏暗起來,每個角落都寫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可自己連該去哪嘎兒都不知道,還要跟個傻麅子一樣繼續在首都漂下去嗎?到底有誰和我是同一個世界?有誰和我是同一個夢想?
穿過地下橋,一位年長的民間藝人咿咿地唱著,似是京韻大鼓:“冷雨淒風不可聽,乍分離處最傷情,釧鬆怎擔重添病,腰瘦何堪再減容……”這哀涼的唱腔與不遠的一個抱著吉他紮著馬尾辮兒的地下搖滾歌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這時我才知已離不開你……”這曲藝和搖滾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玩意兒,此刻卻與我心裏哼唱的流行調子殊途同歸了:“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有誰看出我的脆弱,我來自何方,我情歸何處,天地雖寬這條路卻難走……”
不曉得七仔你個娃兒現在哪裏,在做些啥子。七仔,你不要早早地把北京的手機卡扔了啊,想起來的話就打開手機瞅瞅吧,這麼想著邊走路邊掏出手機發消息,剛寫一個“7”字,一個沒看見撞到了啥東西上,一屁股坐在地下。身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媽媽,你看他不走盲道,都撞樹上了。” ▒思▒兔▒網▒
“噓,小點聲,兒子,他不是瞎子,沒看見還發短信呢嗎?”
我坐在北京行人如林的路上,一邊揉著腦袋瓜子上被撞出的大包,一邊寫著短信:
“7ZDD,你老老實實給我記住,不管今後你拉不拉大提琴,不管你今後上不上音樂學院,你小子都他媽要快樂,要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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