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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朽木諾

月下凋零(1)

。朔。

夜涼如水,一勾彎月高高地掛在清朗的晚空上,倒照於水麵的幻月因著微風的輕拂而乍隱乍現,月色醉人,叫人不知孰為真假。

徐子陵躺在床上,仰著臉透過缺損數塊瓦片的天花板白瞪那蒼涼的弦月。身旁的寇仲早就呼呼入睡了,然今夜他全無睡意,忽而不知哪來的賞月閑情驅使他乾脆張著眼什麼也不做,靜靜傾聽著初夏的蟲鳴聲與寇仲的夢囈。

他的仲少爺今夜又在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徐子陵不禁噗哧的笑了一聲,仲少這他娘的家夥啊,腦子裏無非是什麼怡香院什麼金子銀子,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徐子陵才隻眨了眨眼便能大致聯想到寇仲的夢境,於是,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寇仲也許是被他的笑聲騷擾了,也就蒙蒙朧朧地由側臥改成仰臥,還無意識地喊了句「小陵別吵」。

徐子陵反正睡不著,那麼便坐了起來,惡作劇性地伸手拍了拍寇仲的臉:「喂,仲少,你睡著了沒有?」

寇仲不耐煩地支吾了事,繼而又跑去與他的青樓美女們夢中相會。徐子陵無聊地哼了一聲,現在橫豎都坐了起來、清醒了腦袋,那就倒不如找些事幹幹。

要練長生訣嗎?不,他與寇仲一寒一熱,隻有在二人一起練功時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一個人練也了無趣味。那麼不如來耍耍刀劍吧?這更無聊,自己一個耍又沒有人陪他對打,有什麼好玩?

想到這裏他又不禁想吵醒寇仲了,但又納悶,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他家的仲少爺那般愛耍性子。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隨寇仲睡個飽吧……他家的仲少爺,沒錯,仲少就是習慣被他寵壞,反之徐子陵也過慣了被他呼來揮去的生活。

但其實呢,寇仲也有寵愛徐子陵的時候。

說到底徐子陵也比他幼小,他不自覺就把長兄為父的責任扛在身上,平時看上去好像他總愛取小陵的便宜,但到了什麼生死攸關的情況下他絕對會拚死保護小陵的,寇仲常常左一句一世人右一句兩兄弟,徐子陵說他們這對兄弟啊,已經好得差不多共同活著一條生命了。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不禁就落在寇仲身上。

前些陣子忙於逃命,一會還未回過氣來,一會仲少又說要逐鹿中原,四處招惹強雄,他一直都沒機會好好看一下這個好兄弟,再說寇仲愛逞強,子陵才看他幾眼他就渾身不自在,還一邊說著什麼「男人之家有什麼好看的」一邊怕羞地掉過頭去。這下徐子陵終於可以安靜地觀察觀察,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徐子陵倒嚇了一跳。仲少的睡容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雄渾帶勁的?從前看他怎也隻像個不學無術的小夥子,怎麼才一年半載這小混混就變得氣宇軒昂了?天,那他娘的長生訣還真是叫人嘖嘖稱奇,還是說,這是寇仲本身因閱曆漸深而散發出不可同日而語的男人氣慨?

徐子陵帶著讚歎的情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上了寇仲的臉龐。他的臉因著這段日子的風浪而變得更為粗獷,這種豪邁是他這輩子也能不擁有的。他看著看著,不由得地著迷起來。怎麼,忽然會有點心神恍惚的……

須臾間徐子陵的指尖觸碰到寇仲的唇,他的臉就瞬地不受控的紅通了。幾乎是同一時候,寇仲的聲音在腦際回蕩起來。

『我的小陵啊……教曉你這回事是我身為哥哥的責任……』

那是半年前所發生的事了。那時候正值盛暑,熱得殺人,熱得徐子陵連逛街的興致也沒有,隻能乖乖躲在室內運功散熱。他底子極陽極熱,遇上這種酷暑真是差不多想要了他的命,他一邊用袖子抹去額上不斷滴下的汗,一邊不耐煩地調息內功。可是他越是著急散熱就越是熱流攻心,讓他差點想把體丨防和諧丨內那股熱灸的內功全數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