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欺騙的是誰,無論他最後選擇的是誰。能給出的理由,許是對這場追逐與利用的賭局感到厭倦,但又不完全是那麼回事。
數日前洛俠英來拜訪的意圖很明顯,花夕拾沒有拒絕,但也沒有作出明確的答複。也許在他心中,那就是他給紫衣的最後一次機會,隻要紫衣利用他的目的不那麼明顯,他便給予其繼續這場賭局的籌碼。可惜他終究還是失望。紫衣來找他,除了公事永遠沒有多餘的一句話。追逐他的人那麼多,然究竟誰又真正在心裏惦記著他?
如果注定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縱然毀滅又如何?
他之個性,從不服輸。
盡管內心怨懟,花夕拾表麵上依然笑容恬靜。無人知曉,此刻那傾城華美的笑靨背後,是否還顧念著往昔舊情……包括紫衣在內,一樣毫無把握。
同為男子,論人緣魅力,紫衣不及花夕拾的萬分之一。陽春白雪,注定他與他之間的曲高和寡。於是兩人的相遇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局,最後迎來的,終究不過一場戲。曾經擁有什麼,未來將失去什麼,又有誰能預先看穿結局?
“除了花堂主,還有誰?”雅瑟淡淡的問。
這一次,沒有人動。至此,大局將定。洛俠英一聲令下,守候在外的兩隊心腹霎時自門口魚貫而入。眾人隻聞一陣兵械鏗鏘的嘈雜交響,現場已被重重圍住。十三血鷹跟著溫紹身經百戰、訓練有素,饒是以寡敵眾,雙方亦是平分秋色,局麵一時僵持不下。幾名堂主見狀,當即率部加入戰局。
洛俠英勝券在握,麵上微露得意之色。不意身後劍光一閃,竟是自其肩背劈劃而過。他先是發出一聲急促的短叫,旋即回頭欲防偷襲者。對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旋空再斬,眾人隻見白影一現,劍風回落——洛俠英頓感眼前一花,胸`前再添新傷,鮮血霎時汩汩而出。
“樓無歡,又是你!……”
洛俠英自恃身手不凡,身邊也都是位列己方的五位堂主,斷沒有理由遭受暗襲,因而對樓無歡的奇襲又驚又怒。視線狠厲一掃,赫然發現離他最近的堂主不是別人,正是易水堂代堂主莫言。他方才就隱隱察覺有異,但沒來得及多想,此刻腦海紛亂,愈發覺得莫言的立場可疑。然而此時莫言劍已出鞘,正與樓無歡纏鬥在一起。洛俠英心中一時惘然,竟無法立刻作出判斷。
刹那的猶疑,機會轉瞬即逝。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沒有人看清洛俠英究竟是如何倒下的。現場隻聞砰然一聲悶響,洛俠英拖著殘軀再受致命一擊,倒地時唇角溢血,麵容轉眼灰白。莫言與樓無歡雙劍合璧,兩人雖是初次合作,但顯然默契十足。
就在眾人錯愕同時,雅瑟驀地自座上起身,淡淡道:“洛俠英早有反意,死不足惜。我不願見到同門相殘,但有降者,自當既往不咎。”
此時此刻,再遲鈍的人也反應過來了:適才易水堂的反叛,根本就是一場假象。
“樓主這般處事,老夫不服。”一名威儀老者當堂棄劍,聲若洪鍾。眾人循聲望去,說話人乃是興元堂主易江山。
雅瑟望著他微微一笑,道:“敢問易老堂主,有何不服?”
“老夫以為,洛俠英對樓主的指控並非無中生有。易水堂暴動事件發生以來,堂主鄭南柯下落不明,樓主至今都沒有給出一個令眾人滿意的答複,如此處事不決,焉能教吾等信服?”
“易老堂主所言有理。”雅瑟無甚惱色的頷首,隨後以眼向莫言示意。莫言心領神會,當即轉身出門,再進來時,身邊赫然多了一個人。
“……鄭南柯??”
“他不是失蹤了麽?”
“怎會出現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