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劍勢大開大闔,走的攻守兼備的路子,招式多是劈、砍、削、撩為主,一招接一招,一勢藏一勢,海浪潮生般,步步進逼;白玉堂卻是劍走偏鋒,攻多守少,長劍揀著刁鑽古怪的角度,冷不防就是一陣疾刺,一劍一劍又快又狠。兩人對上,恰似狂風暴雨擊打層層浪濤。隻是這本該驚心動魄的一戰,卻絲毫沒有讓人感到凶險,兩人的招式,竟然像對練過千遍萬遍,相互之間絲絲扣入,渾然天成。無論是白玉堂劍勢中挾裹的冷冽殺氣,還是展昭劍勢中蘊藏的深厚威勢,雙劍一交,一同消弭與無形。
劍光如練,白衣勝雪,雙蛟出水,飛鳥蹁躚,說不盡的風雅華美。
王朝猛的省起,白玉堂說的是“練劍”,而不是“比劍”。
兩人收了劍回來,王朝看白玉堂的眼神,有了五分敬重。
白玉堂大大咧咧地往草地上一坐,從包裹裏抖出幾把弩箭,抓了一隻,就與王朝討論機括設計。王朝也不客氣,挽起袖子,邊檢查機關,邊與展昭閑話:“展大哥怎麼不用你的巨闕?”
展昭笑一笑:“玉堂說陷空島有位兵器師善於保養武器,所以送去讓他給看看。”
“包大人天天念叨你,說展大哥你不在,羽衣舫的姑娘彈曲子都少了點精神。”
“嘣!”一支羽箭深深沒入土中。王朝拍拍弓弩:“白少俠,這弓弩力量大,又精巧,別處倒是少見。”
“展大哥,羽衣舫那位煙姑娘讓我捎話,說是新近小柳相公又幫她的曲子填了詞,她日日練著,展大哥何時回去了,就彈給展大哥聽,還說,若是展大哥願意為她舞劍,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王朝眼睛盯著弩箭:“展大哥,你說要為煙姑娘贖身,可是要娶了她?”
“嘣!”一支羽箭深深沒入土中。白玉堂咧嘴一笑:“不小心……”
白玉堂抬頭看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吃飯。”順手用包裹將弩箭一包,塞給王朝:“王朝這些都送你。”
王朝一聽,兩眼放光,抱著弩箭跑了。
展昭抬頭看看天色:“時辰還早。”
白玉堂點頭:“挺早,展大人不妨說說和那位煙姑娘將來有什麼打算?”
“沒有打算。”
白玉堂伸手去抓展昭的長發,捋一捋,輕笑:“我的貓兒這般無情?貓兒,你我認識的時間不短,我怎麼就從沒聽過這位煙姑娘?”
展昭將一小壇子酒丟過來:“以後再告訴你,今天先陪我喝酒。”
待得傍晚兩人從錦簇般的桃花林中鑽出來,染了一身香,都是半醉。白玉堂回頭望望映紅了天際的柔軟粉色:“貓兒,我今生都陪你,可好。”展昭雙頰燒成了桃花色,長睫毛遮住了眼中閃爍不定的星辰,:“我今夜來陪你,可好?”
白玉堂吃了一驚,斜飛的鳳眼幾乎瞪圓,伸手捏住展昭一邊臉頰:“展小貓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們今天喝了幾壇酒?”“三壇,你喝了兩壇半。”
“包大人的生辰是哪一天?”“三月初七。”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你會留在島上嗎?”“不會。”
白玉堂一挑眉:“喲,展小貓你果然沒有醉,你每次醉了都說要留在島上不回京城了。”展昭冷笑:“不記得了。”白玉堂正色道:“那些不記得就算了,你隻要記得,你說今夜來陪我,你沒醉,所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夜我在綣雲閣等你。”
“要帶什麼?”“為我……帶月色來。”
飄搖的輕裳淡在漸起的暮色裏。
九、
展昭很仔細地擦拭著巨闕,公孫不快地搖著扇子,嘩啦嘩啦地扇著,王朝看不下去,提醒:“先生,扇子的羽毛要掉下來了。”
展昭頭也不抬:“快來了。”
盧方看看天,指了一個家丁:“去催一下五弟。”
一抹白影遠遠地從小道盡頭奔過來。白玉堂抱著兩盆蘭花跳上了船:“久等了,有個京城的朋友聽說我要上京,要我帶著陷空島的蘭花去,這花大嫂花大價錢買的,別處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