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少年,然後從成年人蔓延至整個人群。人們無法了解病因,更不知道如何治愈,接二連三的死亡把布魯姆斯伯裏籠罩在一片恐慌之下,紅死魔像個癲癇症者一樣手舞足蹈,嘲笑聲震痛人們的心髒。
貴族們害怕瘟疫的傳染,或舉家遷徙或派重重侍衛駐守在住所周圍,並囤積大量食物,試圖在封閉的空間內與病魔隔離,雖然這種做法收效甚微;貧民則隻能無能為力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對他們來說,或許凍死和得瘟疫而死,兩者並沒有多大區別。
凱恩斯莊園也做好了嚴密的措施,安傑莉卡把出入口都安排了彪悍的侍衛以防止感染瘟疫的乞丐等人給梵內莎小姐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她真是個盡心盡力的優秀管家。處理日常事務時一個仆人突然慌張地跑過來向她耳語了幾句,安傑莉卡臉色驟變隨即匆匆走進了主人的書房。
“你說什麼?!她沒死?!”女主人惱怒的聲音響起,她暴躁地打翻了桌上的花瓶,美麗的百合撒了一地,像一具具白色的屍體四散滾落到牆角。梵內莎氣惱地盯著一臉愧色的管家小姐,現在的她不需要理智,她寧可馬上化身成凶猛的豹子一口咬斷瑪格麗特的脖子,總好過被隻小麻雀叼走了即將到手的桂冠!
“非常抱歉,梵內莎小姐……”,安傑莉卡逃避主人斥責的眼神,她為自己的失策懊悔不已,“達沃爾她……不知為何,馬車裏的並不是她本人,她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我想,她一定是選擇了一條隱秘的路線偷偷進入布魯姆斯伯裏了……”
“我不要聽這些毫無意義的話!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阻止她!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向我保證萬無一失的人不是你嗎?!以索比的名義寫信引她出來,然後在半路上置她於死地!”梵內莎的情緒絲毫沒有平靜下來,她暴怒著又給了這個辦事不利的可憐小管家一通訓斥,安傑莉卡隻能一聲不響地承擔全部失職的罪過。最近梵內莎的情緒愈發猶如大海般反複無常。
喝了口茶,女主人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她的語氣突然柔和起來,臉上浮出一絲微笑,那是與之前判若兩人的如春風般美麗而純潔的微笑,“既然她像隻老鼠一樣偷偷溜進了我的後花園,那麼好吧,就讓我那些饑餓的貓咪熱烈迎接她的到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隻可憐的小家夥送向尖牙!”
安傑莉卡一怔,迎向了安德莉亞帶著純真笑容的臉以及那道飽含殺意的陰暗目光,她驚詫那雙清澈的琥珀色雙眸中竟能裝載如此濃重的殺氣,而這雙眼睛還是被鑲嵌在一個清秀溫暖的笑容上,這是多麼讓人毛怙悚然的詭異組合!
“……是的,主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我要休息。”梵內莎略顯疲憊的沙啞聲音拒絕了管家小姐留下來的請求,她看著安傑莉卡輕輕把門掩上,落寞的背影退出了她的視線。她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很久以前那份失落是屬於安德莉亞的還是她自己的?時間衝淡了她的記憶,它們被塵封起來,小心翼翼地貯藏在心底最深處。
此刻以散落在地上的哭泣的百合為幕布,過往如油畫般交替重疊在她眼前,她覺得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並沒有想象中悲涼,如果她可以把點滴的快樂慢慢放大,或許也能看到林頓稚氣臉上童真的笑顏,而斯坦拉小小的手也可以緊緊地握著自己的,一縷溫暖如電流般直擊心底,她突然一怔,目光碰巧落到桌上的賬本。
這本記錄著貝爾家產的本子同樣隱示了她殺人嫁禍的罪惡,她不但秘密吞並了亞雷?貝爾的財產也順利除掉了索比這個礙事的廢物,她把安德莉亞扶上了家長的位置並給予她主宰婚姻的權力,一箭三雕,若不是瑪格麗特那過了分的機警讓她逃過了斷頭台,她可能已經坐上了勝利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