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第十七道轉角,他們在一條窄路盡頭停下,透過空隙,沈淵瞧見麵前的牢門上密密麻麻纏著鐵鏈,光是鎖頭就有四個,可想而知,對裏麵那個諜子有多麼重視。
她又忍不住想笑,既然都說離雪城行將就木,還要設下這樣大的陣仗,意義何在?許是感受到譏諷,淩亦珩的手握緊幾分,提醒她別失了儀態。
沈淵咬咬嘴唇,不在此時與其爭執,專心用耳朵辨別環境。淩亦珩打發走獄卒,身後忽然響起異動,好像有人。獄卒用鞭子抽過去,罵罵咧咧幾句,諂媚地向淩亦珩告饒,說那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請王爺別見怪。
“滾下去。”
被那動靜吸引,沈淵晃了一下神,隻聽見最後淩亦珩嗬斥獄卒,接著告訴自己,可以進去了。
牢房地麵零散堆著發黴的稻草,腳踩上去打滑,沈淵放下竹籃,掀開兜帽看路,近處有支蠟燭,大概是剛剛淩亦珩點的。沒有窗,燭光微弱,她費了些勁才看清,淩亦珩守在門外,而離雪城被吊在架子上,背靠牆角,正麵對著牢門,身上纏著鎖鏈,還墜了幾方銅墩。
女孩家進了這種地方必會害怕,沈淵也不能免俗,何況離雪城一動不動,死氣沉沉。淩亦珩就在外麵,看似打量別處,實際餘光未有片刻離開她。
沈淵端起蠟燭,壯著膽子查看他是否活著。離雪城的睫毛很長,側臉線條柔和,看久了就像睡著,也沒那麼嚇人。她忍不住伸手去碰,男子忽然睜開眼,兩顆眸子盯著她,像在血中浸過。
“呀——”
蠟燭掉在地上,淩亦珩衝進來,攔腰接住沈淵,照著架子就是一腳。離雪城沒有吐血,喉間擠出“喝喝”的聲音,似乎在笑。
“阿淵!看著我阿淵,別中他的計!”
淩亦珩才沒功夫管其他,搖晃著沈淵聲嘶力竭。
稻草是腐的,不會引起大火,牢房瞬間暗無天日。要逼死人的黑暗中,沈淵四肢無力,頭腦混亂,再次陷入自我懷疑。
她始終認為自己可以,沒想到僅需一眼,心理防線就被離雪城擊垮,怪道這些年都蒙在鼓中。淚水奪眶而出,沈淵聽不見聲音,下意識抱著身邊的人不肯鬆手。
淩亦珩想過會如此,事不宜遲,他強行推開沈淵,摸到竹籃,找出那壺摻了毒的酒,要替她給離雪城灌下去。沈淵卻似活過來,撲身按住:“不用你!我說過我會的。你給我吧,我要親手殺了他。”
“不行!阿淵,此人心計深沉,他在蠱惑你。阿淵,到我這兒來,我馬上帶你回家。”
沈淵就站在離雪城跟前,離得那樣近,簡直危險至極。淩亦珩嚇壞了,一邊哄著沈淵,一邊伸出手,試圖將她引到自己身後。
離雪城仍在詭笑,死到臨頭都要添一把火:“殺了我……你,就能,清白嗎……嗬,淵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