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謹在旁邊看著,覺得有點好笑,還有點眼熟,這不就是熬鷹麼?皇宮裏見多了,送進來沒馴服好的鳥兒,沒日沒夜地調教幾天,要麼學會乖順,要麼便死路一條,不知蓉兒姑娘會是哪種。
蓉兒還沉浸在過去,想賭三皇子會心軟,天黑之前就會哄自己起來,殊不知淩亦珩狠起心來是認真的,她又昏過去兩次也不成。到第四天,肅謹看到蓉兒又來,直接腦袋一熱想將她堵在門外。
自取其辱,何苦呢?何苦呢!肅謹心地善良,雖也瞧不上蓉兒矯情,但都是奴才,在真切的淒慘和鮮血前,他很難不共情。
好心作了驢肝肺,蓉兒怎會聽肅謹的勸,用肩膀撞開他,隻管直愣愣衝向她的三皇子。淩亦珩仍然在作畫,蓉兒仰頭看著,看他落筆行雲流水,一勾一勒顯然是副美人圖。
通房侍女猜想,畫上的是沈家姑娘,還是冷香閣的人。她不甘心,比不過出身高貴的小姐,豈能不如區區娼妓;她又想到,殿下為煙花女傷懷,將來主母進門,憑是誰家千金,丈夫心裏揣著一個不幹淨的玩意兒,都得膈應難受。
這樣想著,蓉兒豁然開朗,渾身脈絡像被打通了,就算跪著也心曠神怡,看向淩亦珩的目光似含著蜜糖。可惜俏臉給瞎子看,淩亦珩偶然抬頭,正對上兩道熱情如火,差點丟了筆。
她改了脾性嗎,被闔府傳為笑話還能笑得出來,莫非多跪一跪可以使人脫胎換骨。
不等淩亦珩思量個所以然,一道身影闖進來,像野馬橫衝直撞,帶起呼嘯的風。暗衛擅離職守是死罪,肅謹大驚失色,蓉兒則幸災樂禍,唯獨淩亦珩瞟向了架上的刀。
來者並非星辰,在他眼裏,偽裝得再像也不能以假亂真。
柳渠陰跪下,聲音因過於急切而不易分辨。她隻說一句,足以讓淩亦珩放下芥蒂,拉著她的手朝門外飛奔,還瘋了似地不停同她講話。
“沈姑娘出事了,快去救她。”
四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蓉兒跪爛了膝蓋,淩亦珩畫了十一張半小相,而沈淵,和離雪城吃了一頓飯,發現他言行有異,然後見了一個陌生女人,約定去茶館再敘,且要避開星辰。
沈家女兒不論在何處長大,身上都有與生俱來的傲氣,對方下了戰書,她沒道理不敢接。避開星辰沒那麼容易,沈淵頗費心思還是被追上,但為時晚矣,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女暗衛很後悔沒有先下手為強。
民間樂師、太子良娣、青樓少掌櫃、王府暗衛,四個人聚在一起,場麵尷尬而荒謬,還有兩個丫鬟無故受累。太子良娣心狠手辣,緋月替沈淵擋了兩刀,當場失血昏死。
離雪城,或者應該叫黎芫悼遠皇子,挾持緋雲逼迫沈淵命令星辰住手。緋雲不願變成累贅,一脖子撞向刀口,大片鮮紅噴薄而出,濺在沈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