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隻見新人笑(2 / 2)

莫非,提早洞房花燭……淩三皇子不敢想,稍微動心思就頭痛欲裂。盛秋筱好想在說什麼,他聽不見,耳朵嗡嗡作響,完全沉浸在那些可怕的想法中,僅憑本能用雙手扒著欄杆,茫然地左顧右盼,試圖證明自己剛才看錯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所有人都說,今日墨觴晏隻是定親,定親而已,未拜天地高堂,怎麼那個男子就要留宿?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如此不愛惜姑娘名聲,沈淵難道也如此糊塗,竟然會同意!

淩亦珩被情緒衝昏,直接忽略了身邊還有一個盛秋筱。他大約能聽到,簾子再次被掀開,盛秋筱走出去與之交談。冷香閣中到處都是女子,嘁嘁喳喳吵得頭痛,淩亦珩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若非還沒找到沈淵,他真想拂袖而去,再不踏足這亂糟糟的地方。

可是,沈淵找不見了,偌大的花廳擠滿了人,好些年輕女子都穿戴得桃紅柳綠,卯足勁兒招攬恩客青睞,可就算笑酸俏臉也不及昔日花魁萬一。人人都有好記性,墨觴晏壓根不笑,單單站在那裏就足以傾城。

“淩公子,你喝醉了。請你先坐下,我叫廚房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是盛秋筱委婉相勸,暗示淩亦珩不要撒酒瘋。他以手遮麵苦笑,與整個歡樂的氛圍格格不入。他拒絕了頭牌,醒酒湯是什麼東西,自己連世間最難捱的苦酒嚐過了,怎會被區區胭脂濃亂掉方寸。

冷香閣今夜不做青樓,隻是墨觴家的宅院,慶祝大小姐喜結鴛盟,而他是座上賓,是義兄,是貴客。這個結局是所有人共同促成,包括自個兒——淩亦珩多清楚呀,他什麼都懂,認與不認罷了。

太皇太後說得沒錯,早該把姑娘強行帶走,皇權至上的世道,大不了放在明麵和太子拚個你死我活,總比讓一朵梅花零落成泥要強得多。

盛秋筱不是沈淵,淩亦珩說不要醒酒湯,她便當真不會準備,隻是安安靜靜地陪坐,將茶水更替一次又一次。直到更漏聲聲,賓客告辭,墨觴鴛在門口逐個相送,冷香閣漸漸恢複平靜,淩亦珩讓頭牌自去休息,他還沒喝盡興,也不想有人在跟前。

或許心誠則靈,連墨觴鴛也默許這位客人逗留,安排好粗使丫頭打掃花廳便回房,不曾過問為何二樓還未清場。盛秋筱離席前將茶水換回酒,冷香閣暫時變成獨屬淩亦珩的淨土。

他喝了兩口,嫌小盅不過癮,拿起酒壺剛要往嘴裏灌,忽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窸窸窣窣像踩著棉花。簾帳挑開,鑽進一陣香風,他抬眼望去,幾乎以為自己在夢中。

赤金流火落在身邊,捏著帕子為淩亦珩擦去額頭細汗。琥珀色的眼仁流光溢彩,定睛細看卻好像是淚。

“再好的酒,也不應當醉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