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姓薛的媽媽帶路,喬蓮蓮先去了內院,她不是家生子,隻能和外麵買來的婢女們住在一起。院裏攏共有兩排平房,屋子不算大,打掃得很幹淨,睡的是通鋪,各人的東西分別收在櫃裏。放好包袱,鋪整齊被褥,不用喬蓮蓮開口,薛媽媽就帶她去見了趙姨娘。
表姐也沒有單獨的院子,和另兩個姬妾同住,隻不過可以睡在正屋,身邊有個小丫鬟服侍。趙姨娘見到喬蓮蓮很親切,拿出點心讓她吃,還趁著別人都沒在跟前,偷偷拿出一枚鼓囊囊的荷包,硬要表妹收下。
“這兒規矩大,莊主雖然善待我,我也不敢逾越分毫。妹妹,我幫不了你多少,這個你務必拿著,不是要你打點下人,千萬別動收買人心的念頭,你是來幫傭的,如果日子不好過,就用這些補貼衣食。”
趙姨娘情真意切,喬蓮蓮再三謝過表姐,將荷包收在懷裏。說完話就要去幹活,平心而論,山莊主人尹氏家大業大,根本不缺一個丫頭,然而在絕對的公平公正麵前,沒有任何姑息縱容可言。
不過還好,姑父家欠的銀子不多,按照合約,兩年後喬蓮蓮就可以回家。薛媽媽將她帶去另一座院子,裏麵擺滿竹架,晾著衣裳,地上放著許多木盆,傭人們低頭漿洗,偶爾說幾句閑話。喬蓮蓮被安排在這兒幹活,吃穿和別人沒什麼不同,一應以樸素低調為主,隻是比在家精致些。
每隔十來天,表姐會讓丫鬟送來點吃的,自己卻從不露麵。喬蓮蓮聽同伴們說,趙姨娘在莊主麵前頗受寵愛,但也不算專寵,山上姬妾眾多,莊主是最最體貼溫和的男子,不會容忍後院失火。
“我姐姐在廚房當差,曾經有一次給趙姨娘院裏送飯,她屋子裏有好多貴重的擺設,都能晃人眼睛。哎,蓮蓮,她是你表姐,怎麼不讓你去身邊伺候,比在這兒洗衣服好多了呀。”
山中無曆日,很快過去四個月,春暖花開,借同伴吉言,趙姨娘得到莊主首肯,將喬蓮蓮提到院裏,姐妹終於團聚。隻是有得必有失,此時趙姨娘身子已經不好,湯藥不離口,連琵琶也沒有力氣彈。莊主憐憫姬妾病弱,才允準她放個親眷在身邊陪伴。
後院人人都知道,除了性格馴順討喜,趙姨娘得寵就是因為會彈琵琶,失了這個好處,前途恐怕岌岌可危。喬蓮蓮倒不在乎富貴,隻希望表姐身體康健,運氣好的話還能一起回家——她早就聽說了,莊主看著風流,喜歡哪個女子就養在後院,淡了也就不再過問,其實最宅心仁厚,倘若姬妾有別的歸宿,他也不會發難,將人放出去就罷了。
趙姨娘沒愛過別的男人,也沒能等到病愈那天,在一個深夜抱憾離世。死了個妾而已,無人敢去驚擾莊主,等到他聞訊趕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