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笑了：“我並非神明，生而為人，當然有人的情誼，你何需諷刺。我不和你呈口舌之快，你叫我一聲姐姐，我便最後勸你一次，我們女子活在世上，從來不需要依附男人，憑自己的本事照樣可以風生水起。淩公子又如何？任他有潑天富貴與我何幹？他愛誰、看重誰，我左右不得，也不感興趣。”
“可你知道什麼叫嫉妒嗎？你知道什麼叫吃醋嗎？你知道什麼叫愛而不得嗎？”觀鶯逐漸按捺不住，語氣也趨於激動，手藏在袖子裏，拚命掐著掌心：“墨觴晏，難道我在乎姓淩的？你為什麼永遠是這樣子，好像誰也不能亂你的心。待在你身邊，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她最開始想的不是這樣，說出來卻變了味道，隻不過對沈淵而言，是什麼都無所謂：“哦？所以，你隻是想看我失態，為別人而痛哭流涕嗎？”不等觀鶯想明白，沈淵又道：“我身子不好，不宜大喜大悲，讓你失望了。”
“我不信你沒有感情。”觀鶯倔強著，“不說姓淩的，你和離雪城，他是叫這名吧，你和他，婚約可還在？我真想知道，將來他娶了你，如果移情別戀，甚至背棄你，你會不會傷心難過，還能否像現在一樣淡然處之。”
“不用等他娶我，他身邊已有別人。”牡丹絨花被手帕蓋住，沈淵將它拿起來，整朵放在手心，另一手指腹撫過花瓣邊緣，惋惜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與其如煙火稍縱即逝，而後等待凋零，不若做這絨花，雖然了無生機，卻能終歲長鮮。”
觀鶯大驚失色：“你……你是說，真的？那你怎麼想，以你的脾氣，大約不會和他繼續下去吧。”
沈淵道：“一拍兩散固然解氣，往後又該如何。他求見我，我應允了，兩個人都紅了眼。他說那女子可憐，令他想起了我，才會情不自禁犯錯。其實我能理解，我在樓上躺了幾年，他身邊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寂寞會使人發瘋，無論男女都一樣。別這麼看我，我餓了，想吃你說的紅棗糕。”
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平等地撲打在兩個女子臉上，冷氣逼人。觀鶯下意識要起身照做，隨即反應過不對味，自己何時這樣聽花魁的話。
“那東西填不飽肚子，店裏也沒有現成的，你要是餓得緊，我下去給你煮碗陽春麵。”
許是當日柴房中那碗紅糖小米粥入了心，觀鶯嘴上再如何要強，對小閣主終歸存有一絲善念。她別扭著表情，眼睛隻往地上看，無論是否言不由衷，都向對方表現出了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