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又問起趙姑姑後來如何。蘭心嬤嬤講,趙姑姑一生沒有再嫁,位及尚宮,六十七歲無疾而終,太皇太後特許宮人為其守靈,還有個小宮女,求了恩典,為她做了孝女,放出宮外守墳去了。
“宮女一生辛酸,能得此結局,已是上等。”嬤嬤說話時看著太子妃,臉上的皺紋隨著笑容舒展:“姑姑雖沒有兒女,照樣活得精彩,受人尊敬。她常對我們說,這世道對女子苛刻,應將目光放長遠,一時困頓不算什麼,子嗣艱難,公婆不喜,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若被這些絆住腳,生一輩子氣,到死都沒開心過一天,那才是大大的不值得。”
太子妃點點頭:“是啊,這位趙姑姑活得通透,可惜我沒有親眼見過她。謝謝嬤嬤給我講故事,您快回去吧,改日我再來探望您。”
婉秋接過一盞風燈,為太子妃照亮腳下的路,不遠處繡雪走過來,估摸著是收拾好了房間。康承君並非刻薄之人,特意低頭加快步伐,硬和繡雪錯開。轎子的扶手已經冰涼,待到啟程,後麵仍然靜悄悄,高陽宮的人還沒有出來。
韞華堂燈火通明,康氏還以為下人鋪張,等婉秋推開門,太子赫然在座,嚇了康承君一跳。
“殿下?”太子妃愣在原地,“您不是歇在……在青鸞閣?怎麼這會兒在妾身這裏,周良媛呢?”
康氏看上去手足無措,太子已經數日沒有踏足正屋,要麼去青鸞閣問候良媛母子,要麼在流螢館詩情畫意,倒像忘了自己還有正妻。
“茂兒早早睡了,他母親近來犯老毛病,總腰痛,我也不好留在那兒,打擾她們休息。”太子倒不尷尬,迎著康氏坐下,“這些日子疏忽了你,過來才聽宮人說你不在。長陽殿如何了?母後她……沒有為難你吧?”
太子妃搖頭,將長陽殿中經過大略說了,太子本就有心事,聽完眉頭再也藏不住皺起:“多事之秋,辛苦你和母後。明日蓉蓉就要去高陽宮,我心中總是沒主意,本想找你說話,可你肯定乏了,還是休息吧。”
聽過蘭心嬤嬤講故事,康承君心境開闊不少,一路回來,困勁早被寒氣吹散了,加之丈夫主動關懷,她高興,良宵苦短,若隻是留住男人一夜,實在沒什麼意味,讓對方記住自己的好才有用。
“不,蓉蓉也算我的女兒,殿下但說無妨。”太子妃未施粉黛,烏發粉麵清澈似出水芙蓉,語氣也顯得溫婉:“暖閣點著熏爐,妾身陪著您進去說。婉秋泡茶,再拿些好克化的點心。”
炭火燒得滾燙,夫婦兩個促膝而坐,康承君除了外裳,隻著雪白中衣,長發披在胸前,仿佛年輕了許多歲。燭光朦朧,太子看著她,竟然有些臉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