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元宵(二)(2 / 2)

“是啊,娘還等著我。”這次是沈淵主動向緋雲要甜茶喝,蓋碗捧在手裏沉甸甸的,讓她感到踏實,“走吧,回家去,別這樣看著我,一個男人罷了,他若無情我便休,我早就想好了。”

拋開烏雲蔽日,時辰的確尚早,午飯的炊煙猶未升起,後院的丫頭們三三兩兩紮著堆,或蹲在井邊洗菜,或在灶上給廚娘打下手,已經隱隱有燉湯的香味飄出來。前麵櫃台仍然是水芝守著,賬房老頭還沒趕回來,許是天氣不好,路上實在耽擱。

溫嫂子得了墨觴夫人半天假,有空給女兒做兩道小菜,溫顏兒卻不領情,再三說讓她娘等等,在樓上磨蹭了好些光景。溫嫂子不敢貿然上去,借了個食盒將飯菜帶回下人房間,守著桌子枯等,時不時偷偷來到樓裏,朝走廊上張望。這事兒被水芝聽說了,大丫鬟看不過眼,要將溫顏兒叫出來,溫嫂子趕緊說姑娘誤會了,顏兒肯定不是有意的,想必是有客人留她,抽不開身才如此。

“怪我沒用,讓親生的女兒拋頭露麵養活我。”溫嫂子早不複年輕,歲月滄桑在她臉上刻下的痕跡日漸深重,她搓著手,明明個頭不矮,在水芝麵前卻低了一頭:“這點小事叨擾姑娘了,我再等等,顏兒她,她忙完就出來了……”

婦人辭色卑微,任誰看了都不得不為之動容,而水芝明白,自己幫不了她什麼。“好吧,天氣冷著呢,溫嫂子,別在外麵站著了,回去等吧。”大丫鬟安穩了兩句,轉身去忙別的事情,樓上有人彈琴,聽不出哪一間裏是溫顏兒。

“其實我看見了,顏兒和姓朱的在一塊兒呢。”許錦書忽然拐出來,水芝險些和她撞個滿懷。聽上去琴師很討厭朱家少爺,提起來都撇著唇角:“我真不曉得,他怎麼還有臉麵踏進冷香,不怕那位觀鶯娘子索命麼?”

琴師摘了絹花,其餘還是昨夜的打扮,聲音不足為第三人所聞,還是挨了大丫鬟一記爆栗子:“胡說八道什麼呢,新年討黴運,仔細夫人聽見,賞你一頓板子。”

許錦書也不躲,扭頭看著溫嫂子離開的方向道:“我實在為顏兒不值,好好一個姑娘,怎麼就被姓朱的看上了,那是怎麼個狼心狗肺的貨色,水芝姐姐你還不清楚嗎?顏兒跟了他,將來能有什麼活路。”

大丫鬟很少對女孩們動手,正後悔打了許錦書,聽她如此說,心知八成是觸景生情,又想起了她身故的情郎。水芝不想說沒用的勸慰話,隻能將爛熟的道理擺出來:“許姑娘,顏兒做了花牌,是她自己願意的,沒有人強迫她,福禍榮辱全看造化。至於她跟誰或不跟誰,顏兒沒得選,旁人更左右不了,您呀,就專心過好自己的日子,日後自會有您的福氣。過節忙碌,夫人還給奴婢派了活兒,就先不陪姑娘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