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鴛鴦將食盒接過去,緋雲放下袖子,主動攬下了的更累的活:“緋月姐姐,你在後院守著水吧,我回去和碧桃她們說一聲,晚上不用準備了。”
緋月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些,我跟何嫂子要盞燈,你拿著,照照路。”緋雲提著燈籠,很快消失在後院拐角,離前麵樓上的絲竹之聲越來越遠。兩個小丫頭被何嫂子派去燒水,緋月坐在廚房門口,拖著腮暫時沒什麼事做,抬頭望一望天上的月亮,是潔白無瑕的顏色,天氣尚冷,整個冷香閣沒有什麼花還開著,連同後園子裏的檀香梅海也逐漸凋零。
可是很快就到春天了,大丫鬟想,前院的合歡樹會發芽,園子裏的海棠也會芳菲開遍,又是一年好景色。沈淵喜歡海棠,連眼角那顆淚痣都要親手描成棠花形狀,可惜美人懶梳妝,已經許久難見一抹旖旎風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恰似水流花謝,絕非人力可改,若為之過分憂思傷神,才是大大的不值得。”
兩個大丫鬟再回到樓上時,卻聽到本該隻留主子一人的房間裏,沈淵不知和誰說著話。等推門進去,眼前的場景更讓她們驚掉下巴,花魁娘子對過,那折扇公子赫然在座,兩個人似乎還相談甚歡,沈淵手中提著茶壺,正在淡淡笑著給那人斟茶。
“姑娘,這這、這……”
緋雲當場語無倫次,緋月反應更快些,反手將門牢牢關上,若無其事地向淩亦珩行了個禮,手藏在袖子裏,悄悄擰了緋雲一把——小姐和淩公子已然握手言和,且還義結金蘭,連墨觴夫人都默許了,就算同處一室,又沒鎖門,沒必要表現得如此慌張。
沈淵看得出丫鬟們的心思,也沒有打算遮掩:“是水芝告訴我的,淩公子踏月前來,想必有急事兒,問我見不見。人都到了門口,總不能趕客。”美人擺擺手,已經有些鬆動的發帶一端垂落在肩頭,“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來。”
她也曾猶豫過,引男子進自己房內是否妥當,最後想起盛秋筱是如何甩開周宏,自己又是如何被離雪城牽著走,當即如賭氣般做了決定。反而是淩亦珩再三推辭,被花魁娘子一語中的:“兄長莫不是問心有愧,唯恐自己隨心而行,玷汙了這名分,才不敢靠近我房中半步。”話已至此,淩亦珩再無可推諉,索性強令自己坦然麵對,當踏過那道門檻,兩人心中都好似吐出一口氣,原來橫亙在其中的隻不過是自己的心結,所謂情同手足,清白無垢,並沒有那麼難。
明日元宵正節,淩亦珩本不該跑出來,實在是世事無常,終於到了他獨自一人無法承受的地步,才發現普天之下除了亡妻墳前,竟再無別的地方可去。能想到的隻有小閣主,於是他顧不得什麼規矩,連夜前來,隻想尋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