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關小燕的事,我和她相鄰坐著,是一起幹活的,我看見她的線完好無損,可替她繞線軸的是小魚,肯定是小魚背後使壞,想讓小燕背黑鍋,被打一頓趕出宮去!”
高發小魚的宮女叫秋菊,一向盛氣淩人,在這批女孩中自恃大姐頭,梔子幾個她惹不起,眼中釘便成了誰都看不慣的小魚。她沒有親眼看見小魚動手腳,不過憑直覺斷定,東西在永巷之中,沒有第三個人經手,小燕不會自掘墳墓,幹壞事的就隻能是小魚了。
“是這樣嗎?小燕,你為什麼要讓別人碰你的線軸。”
高嬤嬤心中已經猜到八九分真相,卻仍然一步一步審問。小燕緊張不已,磕磕巴巴道自己看見小魚不會撚線,怕她無事可做,會被罵偷懶耍滑,想著都是姐妹,於心不忍,這才動了蠢念頭要幫她一把。
“你也知道蠢!”高嬤嬤劈頭蓋臉罵起小燕,“她餘花花是什麼貨色?恩將仇報,寡廉鮮恥,你也敢說幫她?沒趁著半夜睡覺捅死你,已經算她對你有良心了!”
眾人咂舌不已,都是沒長大的女孩子,什麼生啊、死的,在她們耳中無異於神話,足夠震撼懵懂的心靈。連剛才得意洋洋的秋菊也開始後怕,萬一那個瘋子小魚記仇,真的給自己一刀……秋菊後背直打冷顫,暗暗發誓絕對要找人換個鋪蓋睡。
“奴婢,奴,奴婢知錯了……”小燕六神無主,將頭埋在膝蓋間,緊緊握著被毀掉的線軸,話音未落又被高嬤嬤嗬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自己要想清楚做赤還是做黑,交友不慎,自尋死路,她陷害同伴自然當罰;看管不善,認人不清,你也逃不了責任。娟子,把她們每人打二十手板,把小魚吊起來,在院門口餓上兩天不準吃飯。”
這是極其嚴重的羞辱,眾目睽睽之下,青天白日之中,餘鶴淵的尊嚴被剝奪殆盡。換作旁人早就忍受不了恥辱,或瘋癲,或自盡,可這個瘋女不同,她就像被什麼東西占據了理智,從生下來便是如此,說話做事愛走極端,看誰都覺得不像好人,喜清閑,惡勞作,嫌貧愛富,拜高踩低,相貌也不夠出挑,卻總幻想自己是絕色,舉手投足往妖嬈嫵媚上靠攏,又學不到精髓,親娘阿施也不管教,長此以往便養成某種難以形容的古怪,受到外界刺激便愈演愈烈。
炎炎烈日將餘鶴淵渾身的皮膚燒得滾燙,起初她還有力氣謾罵,慢慢地口幹舌燥,喉嚨有如在冒火,嘴角結了白沫。高嬤嬤隻說不許她吃飯,沒說不準給水喝,可餘鶴淵實在將永巷的人得罪了個遍,數個時辰過去,竟無人願意喂她喝一口水,反而走過路過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