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有盛秋筱在外做頂梁柱,她這個花魁早就名存實亡,無人敢輕薄染指,她也不指望恩客度日,隻需安心做冷香閣的小主人。這是她的底氣,是墨觴鴛能給養女最大的嬌寵。
“姑娘別說氣話……為了負心人,不值得。”說起當年,緋月心有餘悸,很想勸勸自家主子,可換來的是沈淵愈發決絕:“他若無情我便休,值與不值的標準是什麼?這些年頂著花魁的名聲,有多少人想接近我,都被拒之門外,我自認沒有對不住離雪城的地方。我身染寒症,不能常相見,他要是耐不住寂寞,與別人兩情相悅,我當真不怪他,隻消認真知會一聲,我會成人之美,祝他們百年好合。”小閣主的雙眸逐漸陰沉,仿佛失去了琥珀的光澤:“可惜他不懂,就連我親自去見他,還要編出謊話來推諉。我是身子有病,不是腦子壞了……罷了,緋月,你現在就去見夫人,將我的話原原本本地回給她。”
帶著遲疑,緋月應聲而去,留下緋雲在沈淵麵前好生尷尬,話是緋月引起來的,緋雲甚至全然不知情,好在主子不是個愛磋磨人的,情緒過了便罷。軟墊靠久了腰疼,沈淵喚緋雲起來,扶自己到床上歇著。
“我忘了自己太久不走動,出去玩了三天,這會兒終於發覺,身上沒剩多少力氣。”小閣主坐在榻上,身後被丫鬟塞了厚厚兩個引枕,比剛才舒服得多,“把緋月那個繡繃拿過來,讓我再仔細看看。”
緋雲沒法拒絕,隻能依言將東西送到主子跟前。緋月用的是橋頭岑家的天蠶絲線,色澤鮮明,光彩照人,她又格外肯用心,劈開成雙股,比尋常人繡出來更為涇渭分明。那是一件剛描好樣子、還沒有裁剪的荷包,素絹作底,很適合夏天佩戴,現在做似乎早了些。
沈淵伸手拔出針,稍作猶豫,順著原有的紋路刺下兩針,頓時覺得手生。打從去年沈涵離京前,小閣主想親手給兄長做對護膝,最後也沒趕得上,沈淵就再沒碰過針線活。她也不逞強,扭頭看到緋雲欲言又止,兩隻手還懸在半空,看起來很想接過去代勞。
“先收著吧,我現在沒精神,也快忘了該怎麼繡花。”鬆開繡繃,小閣主看著自己的雙手,十指纖纖,儼然不沾陽春水,除了彈琵琶便是寫字折花,各種香膏清露養著,嬌嫩得一觸即破。緋雲隨口玩笑稱,姑娘何必親自動手,讓她們做奴婢的做好了奉上,豈不是省時省力。
“你這丫頭知道什麼,繡活兒做得好不好都在其次,隻要自己親手做的,才顯得用心呢。”
小閣主側著臉,回答含糊不清,緋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意思是要拿去送人麼?丫鬟知道問不出,帶著疑惑將繡繃拿下去便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