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閣中除了花魁,還有誰有這般風情?
像她這樣的人,大約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有著天之驕女的出身,卻是生來的尤物,分明性烈如火,卻總於無形之間流露出柔情似水,那極端的反差與碰撞,迸發出的是致命的吸引。
淩亦珩很想轉身下去迎接,才往下撤了一步,想來大為不妥,還是交給盛秋筱先行表達。若花魁肯見,不多時自會上來,如若不然,就算現在下去也是相看兩厭。
“我不過掉幾滴眼淚,夫人還沒發話,做什麼都這樣看我?剛教訓了緋月她們,你可別來觸黴頭。”
嬌嗔伴隨珠翠叮咚,可以想見是女兒家撫鬢頓首,牽動發上釵環搖曳。她開口就是刺,如同玫瑰,卻令人聽了不會覺得疼。而盛秋筱如何回答的,淩亦珩沒聽清,不是頭牌娘子吐字模糊,隻怪折扇公子耳朵裏再也容不下別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淩亦珩忽然想逃,不然停在半路等待的樣子被瞧見屬實尷尬。可女子不給他機會,轉眼兩人一上一下,隔著樓梯四目相對,盛秋筱很識趣地沒跟過來,不知到哪兒忙自己的去了。
“既然來了,怎不親自找我。”方才的溫柔仿佛是場幻夢,不知美人如何想的,對著折扇公子開口時,花魁一如既往,直白到讓他手足無措:“或者是我多慮了,公子並不是為我而來,晏兒唐突,就先告退。”
她經常對自己沒有好臉色,可是甚少陰晴不定,淩亦珩來不及多想,慌忙先將人叫住,顧不得邊上還有人瞧著,大步追到她麵前。
“我不是那意思!阿晏,我怕你不願見我,這才……”
這才什麼呢?他沒有做虧心事,卻在女子的目光注視下失語,那對琥珀色的眼仁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壓迫力,被盯得久了會手足無措,若不能及時逃跑,或者強大到與之相抗衡,便隻有俯首稱臣的結局。
從前怎麼就沒發現,她還有這種本事。折扇公子暗自好笑,她真的不像一位凡間女子,她合該運籌在宮闈,廝殺在朝堂,東宮的要踩她家一腳,墨觴鴛要將她養廢,可兩邊機關算盡,唯獨沒算到她得天獨厚。
“我要不願見你,剛才就走了。”那雙眼睛有力卻無光,說話又變了一種語氣,從嫵媚到冷漠,最後歸於黯然失神,她轉換得天衣無縫:“上樓吧,來了都是客,我高不高興也沒兩樣。”
頂樓的花間幾乎成了這位折扇公子專屬,桌上甚至有壺冷茶,想必是沒等到他回來,也忘了換。花魁穿著芝蘭紫色及膝綢衫,對麵窗戶開著,日光自然照進來,麵料泛起類似珍珠的光澤。這種顏色襯得人溫婉,她又梳了燕尾,腦後別一根橫簪,通體白玉鑿成海水紋樣,愈發顯得她嫻雅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