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緋雲將碗碟收拾出去,回來時手中多了個鬥彩小盅:“雞頭米煮的糖水,方才聽姑娘說口苦,正好喝這個。”
“剛吃過飯,怎麼又煮糖水了?”花魁覺得奇怪,示意丫鬟擱在桌上,“我準備睡一會兒,不吃東西了。你們兩個分了去吧。”
“那就多謝姑娘了。”緋雲笑嘻嘻道:“上午新送來的蓮子,奴婢叫綠柳挑上雞頭米,一起泡出來一碗,待會兒再蒸兩根山藥,一起磨碎,就能給姑娘做雪花糕了。誰成想小丫頭會錯了意,把那芡實蓮子各泡發了好大一碗,隻能先煮了糖水,省得浪費了。”
花魁莞爾:“這有什麼,多蒸幾塊出來,我午睡起來正好帶去前頭,找夫人說說話,還可以給離公子送一些。”
緋雲應了聲“是”:“那奴婢就做一籠花生芝麻的,孝敬給夫人;離公子似乎不挑剔口味,就做個尋常的李子糕,酸酸甜甜,不會出錯。姑娘想吃什麼餡兒的?咱們廚房有桂花米曲,何嫂子那兒還有新釀的玫瑰醬。”
沈淵道:“索性把這四種都做出來,交錯放在一起,拿八角食盒裝填,要是能捏成花樣子,還會更好看。噯,這個就別抹了,等晚上吧。”緋月正拿了梳頭的參油,被沈淵及時攔下,漆黑長發披在身後不加任何裝飾。暖閣中,被褥已經用湯婆子捂好,伺候完沈淵睡下,緋雲回去小廚房忙碌,緋月陪她搗完山藥,到前麵灶上尋何嫂子,要一罐玫瑰醬。
途徑酒窖,大門敞開著,柳渠陰站在水井前,腳下放了個大木盆,裏麵堆滿衣服,一律是青碧灰藍的顏色,零星幾點鮮豔色彩隻露出邊角,不難猜是什麼物件。後院人來人往,柳酒師也不避諱,一隻腳踩在井沿發力,慢吞吞打上滿滿一桶水來。
“柳師傅!快下來,那井口全是青苔,一不小心就滑到了。”緋月看清楚急忙阻攔,小跑過來幫柳渠陰抬下水桶,生怕她腳下一滑掉進井裏。冬日井水冰冷刺骨,濺到手上麻麻的,像小冰錐,柳渠陰絲毫不在意,仰起臉將兩側碎發全捋到耳後,答謝給緋月一個分量十足的笑臉:“有勞緋月姐姐,在下是做慣了粗活的,不至於這麼點水就能把我帶進井裏,讓姐姐替我擔心了呢。”
說著,酒師四下打量:“緋月姐姐往哪兒去?大中午頭兒的,後院的人都散了,你可別跑空。”
柳渠陰的作風緋月早就見怪不怪,朝廚房點了點下巴道:“我找何嫂子拿東西,我知道放在哪兒,何嫂子不在也不礙事。”
“緋月姐姐,我得提醒你,你身上有燒火味兒。”酒師湊上來,眼睛彎彎滿是戲謔,“是燒過香的那種味道,和供奉神仙的不一樣,還是好生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