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親情淺薄,劉氏腹中有了孩兒,淩亦珩仿佛看到一點希冀,也盼著能為人父母,讓崔貴妃享受天倫之樂。東宮的那一位是如何紅了眼睛,三皇子不是看不到,他以為人心至少是肉長,什麼風霜刀劍隻向自己這輩來,不能牽連到未出世的無辜稚童。
淩亦珩開始頭痛,急忙逼迫自己停住:“罷了……今日怪我失態,衝撞了姑娘。小閣主,青梅酒可還有嗎,賞我一杯吧。”
緋月的到來差點嚇著柳渠陰,酒師一天二十四個時辰,有四之其三都窩在酒窖中,剛從廚房討了碟肥鴨子,配著烈酒吃得盡興。聽聞花魁深夜有客,柳渠陰酒醒了一半:“哦,不問你也知道,那個姓淩的又來了。”
男人薄情,柳渠陰十分的心早冷了九分,此刻隻想看誰能先破局。三皇子接近墨觴晏,對柳渠陰沒什麼壞處,她還好心提醒,現在青梅酒都是陳年的,要是端上桌,可得先說明。
“月姑娘,你家主子脾氣不好,那個客人也古怪,你要是沒說清楚,他們要麼以為你辦事不力,要麼以為我拿次品糊弄,到時候弄不好,咱們倆可成了苦命鴛鴦。”
柳酒師向來不著調,緋月眼皮都不敢抬,訕笑道多謝渠陰師傅提醒,端著酒壺就往外走。夜裏沒人掃雪,地上有點滑,緋月走得小心,柳渠陰倚在酒窖門框邊,手中啃著一隻鴨腿,渾身酒氣揮之不去。
青梅酒經過霜雪的沉澱,味道比舊年更具侵略性,入喉綿綢揮之不去,簡直要強行拉人入夢境,從此長醉不複醒。折扇公子腦海中的應當是劉氏,卻忍不住想摸一摸花魁的手心,不知是否一如既往地冰涼。大約自己酒量變差了,他居然看到對麵的女子笑靨如花,衝著他彎起嘴角,眼神滿是溫柔。
“阿晏,你是不是醉了。”
淩亦珩伸出手,卻沒得到回應。花魁娘子杯中仍然是茶,臉上縱有紅暈,也隻不過癡人說夢的幻影:“醉的人是你。你的小廝呢?喝成這樣,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回去。”
“那我不走便是了。”折扇公子眯著眼,再次給自己滿上,“冷香閣的桂花釀,名冠京城,我卻覺著,還是青梅酒喝得痛快。阿晏,你怎麼不喝呢,看著我醉倒,你一定是等著取笑我。”
青梅薄酸氣息蓋過熏爐微焦的炭火味,緩緩遊走在折扇公子鼻尖。他非酒後無德之輩,在花魁麵前借酒裝瘋也是用慣了的伎倆:“阿晏,你今天真好看。平常見你總是盛裝打扮,那些俗人不懂,穿金戴銀,欣賞的都是衣物、釵環,你這個樣子,才能真切看出,是天生的美人。”
“我當然知道我是美人,可是公子還沒回答我,你的小廝在哪裏,我好叫丫鬟去尋人。”花魁娘子最終還是做出讓步:“就算公子睡在這裏,也不好讓跟隨你的人在外頭凍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