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羨慕起這樣的生活,她深知,仰慕神明易,真正遁入空門卻需要莫大的勇氣。連故事都說,神仙也向往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古往今來,史書工筆乃至鄉野傳說,從未聽聞有哪位祖師爺能夠做到的。
有墨觴夫人的叮囑在前,沈淵將梅花枝留在桌上,領了丫鬟便出門回去。見不到顧錦川便罷了,醫者尚且不能自醫,有些心結需得自己解,不能全依靠疏肝上清丸。
早點回去,還能看看那位周小姐的廬山真麵目。冷香花魁如是想著,偶爾側過臉看積雪化開,廊簷落下滴水,清澈如溪,叮咚有聲,仿佛行走在山泉間。她不由得入了神,險些與迎麵來人撞了滿懷。
“錦川?”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竟遇到顧錦川外出歸來,可還沒來得及寒暄,沈淵就覺心中一涼:那站在顧錦川身邊的,赫然是淩亦珩。
顧錦川的神情也頗不自在,他已是白身,非往日天子家醫,淩亦珩來長生觀中行走,正巧看見他在大院裏掃地,認出是舊相識,兩人這才攀談一二,後又去了山中小路賞雪景。
三皇子的身份是顧錦川親口告知花魁,卻不曉得兩個人之間是否挑明。沈淵收到醫師眼神,不慌不忙向折扇公子點了點頭:“淩公子,別來無恙。”
看來自那之後無事發生,顧錦川鬆了口氣,又聽淩亦珩回禮道:“明明幾日前才見過,如何稱得上別來無恙。沒想到,墨觴姑娘還與顧先生相熟,會在此處遇見。”
花魁應對從容:“我自小身體弱,來陌京後,母親聽聞顧先生大名,請了他為我診病。我不便出門,時常需要勞動先生上門問診,這一來二去嘛,自然就熟悉了。今日也是湊巧,我來拜三官大帝,卻聽見小道童說,顧先生出門去了,一問才知道,正是顧醫生。”
說辭經不起推敲,沈淵也不在意,索性她與折扇公子之間早就挑破了某種窗戶紙,是否實話並不重要,他若非要追根究底,大可以問顧錦川,或讓手底下的人去查——反之,花魁也不想知道,顧錦川和淩亦珩為什麼會走在一起。
顧醫師是風流不羈第一人,應當不至於在宮裏的時候,會與某位皇子結成朋友吧?
淩亦珩看上去相信了,三個人沒有說更多的話,問個好便告辭。花魁回冷香閣,顧醫師與折扇公子進屋敘話。桌上的梅花鮮黃奪目,淩亦珩一眼便瞧見,顧錦川也能猜到,是花魁從冷香閣帶來贈予自己的。
可冷香閣那片梅林,原本就是三皇子為表心意所栽。
“噯唷,這姑娘真不講究,怎麼能折觀裏的梅花,還放在我這兒。”顧醫師麵不改色,試圖找個合理的借口,淩亦珩卻擺擺手:“我心裏有數,她以此花為禮贈送友人,恰好說明,她已接受我所栽之樹,也算我的心思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