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燕窩酥盞(上)(2 / 2)

年輕時墨觴鴛追隨太子,是皇權在上,利益在前,不得已而為止的低頭,那時的太子也還算精明,為他效力不會有什麼損失,可不知是否年歲的增長令人性情大變,冷香閣主看得愈發清楚,這位儲君逐漸囿於舊局,真正困頓其中難以自拔的,隻剩下他一個。

柳渠陰都知道主動攤牌,好留下退路,做主子的卻作繭自縛。誠然,太子在沈淵身上投注了不少財力,可他沒有把握住機會,在沈涵最沉浸於手足重逢的喜悅時,占下這份頭功。墨觴鴛不是沒有勸過,可太子總不聽,固執地認為將沈淵控製在自己手中,要比放她回將軍府安穩得多。

“恩情隻在人心,他將沈淵放在身邊就是沒了後顧之憂,未必臣服於我。諸皇子朝中各有勢力,西北是塊肥肉,誰都想分一杯羹。將來沈涵若有異心,隻消知道沈淵還受我轄製,量他也不敢與我為敵。”

太子的說辭在墨觴鴛聽來漏洞百出,她卻不想反駁。也罷,繞樹三匝,何枝可依,棲鳳的鹽莊生意確實受這位主子管製,沈淵卻壓根兒不知道,冷香閣上頭還有這麼個人更遑論受誰轄製呢?

聽說皇後對這個嫡長子愛若珍寶,皇帝也將其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墨觴鴛偶爾會想不明白,為何這樣本該有金玉之質的人,一年比一年變得自負且毫不自知。如同在黑夜荊棘中拄杖前行,步步循跡而走,終有天明之時,可非要丟掉拐杖盲目奔跑,還當自己深諳疾行之道,如何不是種自尋死路。

水芝在各處都沒見到柳渠陰,夜幕已降,冷香閣最忙碌的時辰隨之到來,她顧不上什麼酒師,叮囑賬房好生看著大門,又到廚上查看一圈,再回到前頭時卻見柳渠陰靠在門框上,皮笑肉不笑。

“水芝姐姐?你可是找我去了?”酒師摸摸臉頰,吐字很慢,可是並不像喝過酒的樣子:“我好得很,沒在外邊兒遇見壞人,你別擔心我,也告訴夫人別擔心我。不過麼,這會兒你可去不得,夫人有貴客呢。”

“你在說些什麼?”水芝聽得一頭霧水,疑心柳渠陰是發了癲。

再往前走就是花廳,人來人往,柳渠陰絲毫不怕別人看見,伸手就來勾水芝手臂,自己身子一扭,裝作喝醉了靠在大丫鬟肩頭:“我說什麼不要緊,姐姐要是不明白,就多關心關心園子裏的美人兒。天氣冷,容易胃口不好,要是再吃壞了東西,可就得不償失了。”

柳渠陰說話就是這個樣子,水芝也奈何她不得,幸好她不喜歡強人所難,說完了話就鬆手,歪歪扭扭地走回酒窖,仿佛那才是最適合她居住的地方,一日十二個時辰,倒有四之其三是在裏頭度過的。

墨觴鴛的屋子裏果然有人聲,水芝一直等到人走,遠遠躲在走廊盡頭望了一眼,是個她認識的女官,太子身邊的費姑姑,身邊還領著小丫鬟,不是意料中興師問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