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灘渾水,還是交給班主自己去解決,外人何必橫插一腳,保不準就要惹禍上身。
男女授受不親,王文姬卻看似大方,任由男子牽著自己手心,還不忘朝著侯子雨笑笑,口型看不清楚說的什麼,可那目光中的挑釁半點作不得假,分明是一種耀武揚威。
驕橫跋扈,心計深沉,原本是兩種同樣令人討厭的做派,奈何王文姬善於偽裝,但凡當著人前,總能做出副柔弱無骨的姿態,加之天生長相優越,為她帶來巨大好處。在戲班子中,侯子雨尚且有父母依靠,都漸漸落於人後,眼下連侯班主都厭惡了她,可想而知,是何等孤立可憐的境況。
侯子雨將父母的言行舉動都看在眼中,也接下了大師兄的冷漠、王文姬的挑釁,被她狗咬呂洞賓的師姐反而成了最護著她的人。她心裏苦悶,也意識到此時遭遇全怪自己,可惜為時晚矣,嘴硬了這樣久,早已找不到低頭認錯的時機。
“爹,娘,你們自己看看呀,自從,自從王文姬來了戲班子,誰的眼睛裏還有過我?我知道,我樣貌生得不好,不如人家嫵媚、漂亮,可我自認勤勉,唱念做打不輸給她,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多看我一眼?”眼淚縱橫,一點點侵蝕已然模糊的妝麵,侯子雨顧不得伸手去抹,任憑帶著油彩苦味的淚水滑進嘴中:“就連,就連師兄……你們都想著,要我讓給那王氏!文姬?這名字她配嗎?妖妖調調那副樣子,我都不稀得看見!”
“你既然知道自己哪裏不足,你怎麼就不能揚長避短呢!”侯班主簡直要七竅生煙,猶強忍著,一字一頓同女兒講道理:“你管王文姬做什麼?她叫什麼名字,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我的兒!”
夫妻兩個背對著走廊,看不見後頭王氏眉目含情,捂著心口,低眉順眼同大師兄說著什麼,侯子雨卻瞧得清清楚楚,原本清秀的眼眸中幾欲噴火——“惺惺作態給誰看,王氏,大庭廣眾之下,你們兩個拉拉扯扯,是將人家的院子,當成你們廝混的柴房了嗎!”
女孩嗓音尖細,帶著略顯停頓的哭腔,回蕩在空闊的庭院中,每個人都聽得明白。不僅王氏,連帶大師兄都被侯子雨斥罵,看上去她是徹底失望,也不再幻想著大師兄能回心轉意了。
那對男女的確手牽著手,青天白日,絲毫不知避諱,班主夫婦看了也覺得不妥,臉色未免更加難看。兩邊都有錯,自家女兒哭哭啼啼,全無禮數,王氏見勢不妙,立刻換上委屈麵孔,婉轉屈膝向班主說自己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