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夜談(上)(2 / 2)

許是覺著沉默下去不好,盛秋筱還想說點什麼,再次被花魁截了胡:“這個時辰了,不說這些駭人的。今兒從風味莊回來,我遇見了你姐姐秋筠,她很關心你,向我詢問你過得如何。”

“秋筠?”盛氏的目光振奮些許,隨即愈發黯淡下去,“她自身尚且過得艱難,還肯關切我幾句,也是不容易了。”

沈淵看著秋筱如此,心中不免生疑:“你這是怎麼了?忽然說什麼都唉聲歎氣,這可不像你慣常的作風。盛秋筱,要有什麼事兒,你盡管說出來,可不興瞞著我的。”

盛秋筱放下手中的碗盞,坐直身子向花魁福了福,正色道:“小姐信我,當真沒什麼旁的。今兒傍晚,盛家的人找上門來,夫人當即譴了水芝來尋我,要我好生待在後麵,莫出來讓他們看見。我自己忍不住,偷偷聽了一耳朵,知道離枝死了,卻沒一個人真心為她掉幾滴眼淚,我便覺得寒心極了,如今又聽你說了個中原委,更是心驚肉跳,實在提不起精神。”

花魁娘子緩和了神色,不由得學起墨觴夫人,長歎一口氣:“你呀,心軟是好事兒,可憂思過甚了,吃苦頭的是你自己。如今你聽了這些話,或許會覺得我狠戾,生就一副鐵石心腸,可日子久了,大約你也可以明白,凡事都講究適可而止——說到底麼,並非我們刀架在脖子上,逼著沈離枝替了你去的。乍一聽了有此籌算,她甚至主動跳起來爭取,生怕我們反悔。蒼天有眼,她含恨而終,安安知不是自己種下的惡果。”

“姐姐說得不無道理……是我的不好。勞姐姐告訴我,今日見到秋筠,她境況如何?”盛秋筱低頭笑笑,飛快眨巴著眼睛。

話說得久了,桌上的飯菜稍稍見冷,沈淵擺擺手,緋雲會意,領了小菊提著銅壺下去,打熱水回來換溫盤。花魁想到與盛秋筠的偶遇,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略微斟酌片刻,執了茶盞,垂眸道:“我實話告訴你,她過得並不好。前次你給她體己銀子,果不其然被她婆婆搜刮了去,要她拿出錢來,孤零零一個人進城,去風味莊買了好的酒菜,給妯娌的兒子做滿月酒。”

花魁娘子寥寥數句,已將秋筠的辛酸道盡,秋筱跟著鼻頭一酸,緊緊抿著嘴唇說不出話。這對姊妹從小便分開,倉促在冷香閣見了一麵,也未能說太多親熱體貼的話,銀錢損失了便罷了,盛秋筱隻心疼這個姐姐遇人不淑,黃花大閨女給人家做後娘,本就萬般委屈,豈還有這樣作踐的。

“當初你就勸過我,可我除了銀子,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她的。”盛氏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我曾想過,若有機會,便去她婆家探望,可我又怕貿然去了,隻會讓她處境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