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嫂子忙不迭放下麵盆,雙手抹抹腰間圍的巾子,攆著溫顏兒出去。她本身就是個唱的,帶著女兒多遭嘲笑,現在顏兒也變得這般,溫嫂子的顏麵不知該往哪兒擱。
“不打緊的,不打緊的,”秋筱趕忙擺擺手,替顏兒開脫,“都怨我,得了小姐賞的半壺桂花釀,想著讓顏兒也嚐嚐,沒想到她不勝酒力,還記掛著要趕來幫娘親做活兒。溫嫂子,莫見怪,你們忙吧,我先帶顏兒出去。”
顏兒被母親幾下推搡,腦袋也清醒了幾分,由著秋筱拉自己出門,後院有風不斷,冷冷刺在臉上,她才逐漸恢複常態,緊抿著嘴唇低下頭,任憑秋筱一路將她領回屋子。
妝台上還放著那支花魁娘子賞的步搖,溫顏兒再也沒敢戴過,覺著那東西挺金貴,怕被客人的手弄髒了、打落了。溫嫂子心疼女兒,可無力回天,且娘兒兩個還要靠顏兒的賞錢過活。
秋筱不置一詞,已經走了,還要忙著去向花魁回話。熱薑湯喝下去,許錦書的精神回來不少,也有了胃口用飯。在灶上的時候,莫名地,盛秋筱想起來商媽媽,當初半個冷炊餅、一碗剩麵湯救了她的命,現在也輪到自己作慈悲,細細切了薑絲蔥花,下鍋爆香,添水煮麵打進攪勻的生雞子,一隻粗瓷大碗端出來,滿滿當當端到那心灰意冷的女子麵前。
“小姐放心吧,她肯吃東西,應該不會想不開了,”秋筱守在花魁身邊,仔仔細細回憶了一番,“我盯著她睡下才出來,身邊尖利的東西都收了,不會出差錯的。”
沈淵聽罷點點頭,道秋筱做得很好,讓她自去忙碌。緋月在小廚房,幫襯著新來的廚娘,已經準備上了晚飯。柳渠陰這次沒有惡趣味,拿給緋雲的酒釀味道醇香,廚娘也說,等烹出了菜肴,一定是人間至味。
“照從前在棲鳳的規矩,明兒才算是小年,不過入鄉隨俗,街坊們熱鬧,咱們也操辦起來。”墨觴夫人接過水芝遞的茶潤潤喉,轉眼臨近傍晚,冷香閣已無什麼可忙,花魁娘子從院裏傳來話,晚上雪城來,不必占用前頭的灶,一應飯菜在自己小廚房做了,送到樓上即可。
緋月笑吟吟立在下首:“其實姑娘的意思,是想在後園子裏設宴,請夫人過去的,隻是到了晚上,樓裏難免忙碌,怕誤了照應。姑娘說,若到時候團圓飯吃不好便罷了,還累得夫人前後應接不暇,那就不好了,還是擺在間裏,既不算吵鬧,又能照看前廳。”
墨觴夫人擱下茶盞,點頭讚同:“她考慮得周全,就依她的,你去吧。替我告訴小姐,旁的還有瑣碎事,全交由她自己看著辦就好。還有,灶上要置辦分發下去的果子,我手上隻怕忙不開,小姐要是能走動,請她過去照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