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麼,你就得說出來,解渴的茶水如此,你喜愛的金銀珠寶、錦緞絲綢也是如此;要不然就藏得嚴實,不要讓人看出你的心思。”沈淵鬆開珠串,抬腕斟茶,淺棕褐色茶湯緩緩淌下,落在瓷杯裏淙淙有聲。
花魁如是說著,轉身側目,兩汪眸子琥珀色澤更深了:“你自己都知道,已經到了這一步,不能再有更落魄潦倒了,如何還不肯稍微示弱,請我幫你倒一杯茶,解了燃眉之急?”
病人飲茶宜清淡,放在從前,觀鶯是瞧不上的,還要琢磨拿這種茶出來,是否瞧不起自己,如今卻勝過甘霖誘人——也是生平頭一遭,有個身份比自己高的人端茶倒水,候立床前。
觀鶯睜大了眼睛看著,不由自主要想起某個夜晚的紅糖粥,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情形,自己掙紮喊叫、狼狽不堪入目,對方卻波瀾不驚,從容料理好所有,還能不計前嫌,紆尊降貴來親手照料。
“我……明白了,墨觴晏。”不堪一擊的驕傲最終向現實低頭,牛飲了整杯茶,觀鶯手背按著唇角清清嗓子,唇瓣緊抿,仔仔細細辨認了一番花魁容貌,和自己離開冷香時並無二致。
很漂亮,但並不是極致的美麗,更類似一種氣場圍繞,賦予她超脫皮囊美醜的韻致,再稍微加上一點心機和手腕,就足夠這個女子傲視群芳,坐擁別人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東西。
“明白什麼?”花魁很有耐性,一串珠子怎麼也玩不膩似地,拿在手裏翻來覆去摩梭,也不和觀鶯對視。
“殺人誅心,說的就是你吧,花魁姐姐。”後者扯出一個苦笑,鼻腔裏哼出一記自嘲,顧自道:“我被灌了落胎藥,躺在破柴房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上爛一塊破一塊……隻有你來看我,還給我喂粥吃。你說呀,這換作是誰,不會以為你是要救我?可你偏不,做了一趟好人就走了,該受的磋磨糟踐,我一天都沒有少!”
觀鶯醞釀出幾顆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就被打斷——“我對你的顧影自憐不感興趣。前塵種種皆歸土,日日年年不複見,這些話,我拿來勸你,你也是不會聽的。”
恢複了冷漠的花魁才更熟悉,一如每次給了希望,又親手掐滅的時候。觀鶯也習慣了,索性厚著麵皮說下去:“你不感興趣,我就不能說話了?姐姐,你是好命的,有了好皮相,許多人上趕著巴結奉承,你就真以為自己是仙女了?墨觴晏,成王敗寇,你現在玩弄我,我無話可說,隻問問你,滿意了嗎?”
“玩弄?”冷美人終於舍得抬眸,眼底笑意藏不住,“別說得我像個紈絝子弟,被人聽見要笑話。口口聲聲的算計、布局,又要殺人誅心,觀鶯妹妹,你倒也和我講明白,我一個殘弱病軀,幾時有這樣好的智謀,可以讓一個人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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