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見狀,立刻有所動作,想要阻攔,反而被沈淵示意打住,轉而向折扇公子道:“你我不過萍水,如何談得上有仇?公子當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相見既不愉悅,就不應當再見了。而且——”
話鋒一轉,花魁微微仰頭,徑直與客人目光對上,清澈明朗如山泉:“新雪初霰,萬象更迭,胡人尚且知道外出一遊,公子何不尋二三摯友,踏雪聽風,吟詩作賦,可不好過在這兒受一小女子的閑氣。”
邊說著話,沈淵已將自個兒的衣袖抽回來,容色不著脂粉,全無前一夜的穠豔媚態,渾身冷冰冰沒一絲熱氣,語氣卻嬌俏且戲謔,十足十是要點折扇公子一點。
這樣的沈淵,徹底不像一個花魁,隻差將“趕客”兩個字宣之於口。換作別人早該惱了,她自己心裏也在做著打算,孰料折扇公子平靜如常,扇子叩著掌心輕輕敲打,眼神似笑非笑,深處含著某種情緒,沈淵看不懂。
“雪後當賞梅,冷香閣檀香新栽,阿晏可願相陪。”
“什麼?”
輪到花魁發愣,竟捉摸不透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檀香新栽……長生觀中檀香花海,兩個人幾乎陷入決絕,也是這人連夜以梅花相贈,願意首先軟下身段來。
怎麼著?他說這樣的話,懷的會是何用意?
“晏兒說到這份兒上,公子還是……”她不由得發笑,唇邊不經意凹下對小酒窩。每次都是的,她都準備好了一場唇槍舌戰,這個男人卻總要攔腰打斷,換上另一幅麵孔。
莫非他覺得,如此便是將人玩弄於股掌,左右於手心?便愛享受這種戲耍的惡劣快意?
“姑娘,剛下過雪,後園子裏正冷著,咱們還是不要去了。”緋月反應先人一步,邁開身形上前勸阻,刻意咬重了“後園子”三個字,緋雲慢了半拍,懵懵不解何意,她們主子姑娘卻像聽懂了,也提起了警惕。
“我和你們姑娘說話,幾時輪到丫頭插嘴?”折扇公子當即橫目,掃過緋月一眼,又瞥上緋雲:“昨兒我便說,阿晏姑娘身邊的丫鬟不太懂事,今日可見兩個都不伶俐,很應該趕出去調教,換些可心的在前伺候。”
緋月自知辯白不過,一味跪下去討饒,被沈淵拉起來:“貼身伺候的人,懂不懂事,伶不伶俐都不打緊,我就覺得她們兩個可心,不勞公子替我費神。”
花魁將丫鬟擋在身後,盈盈向折扇公子一拜,語氣放低些道:“公子啊……言歸正傳,檀香梅的心意太厚,晏兒承受不住,也怕無功不受祿,會惹得天妒人恨。公子若要賞梅,且請自己去吧。也的確是晏兒身有舊疾,昨日觀鶯的事,你也看在眼裏,我實在是累了,天寒地凍,梅花再美,我現在也賞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