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赴約(上)(2 / 2)

觀鶯癲狂,自始至終做著恩將仇報的事兒,最後選擇了以怨報德。沈淵一向不大度,這次卻不為所動,畢竟對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斤斤計較。

她回眸看一眼折扇公子,對方立刻回過來一個笑臉,不算太勉強,可也說不上自然,頗有幾分套近乎的味道:“我來了。你……沒有生氣吧?”

“什麼?”沈淵反應不過,旋即理解了他所指何意:“來了就好。讓公子紆尊降貴,看冷香閣的家務事,是晏兒不敬。”

鳳凰尾羽微顫,閃回一點星月的光,花魁盈盈下拜,給折扇公子見了半個福禮,敷衍地挪用了剛剛某個健婦的奉承話——暖手爐已經有點涼了,她不想多費口舌,想早些回去。

她沒料到,這卻讓折扇公子尷尬,伸手想扶她卻停在半空,作勢搖了一把扇子才好收回。沒有聽到答複,正合沈淵心意,開始醞釀起如何妥善地送客,可以免去幾成才見麵就趕人走的失禮。

花魁的心思,折扇公子或許看得出,更令他如鯁在喉。他真的疑心,這個女子是否故意揀了戳人心窩的字眼,就為了懲罰自己姍姍來遲。

“不,不……我是,來赴約的。”他清清嗓子,手在袖子裏捏緊了折扇,向花魁走近兩步,主動放低目光:“所以,阿晏,這就是你想要我看的?”

他不願意叫她墨觴晏,又不敢冒進,兩個人的心離得太遠,這女子又是九竅玲瓏,他怕非但不會有進展,反而一下打回原形。

沈淵沒有躲閃,隱藏在麵紗之下的唇角勾起弧度:“是。她叫觀鶯,曾經陪公子吃過酒,那會兒是冷香閣的頭牌。可惜了,她被男人欺騙,犯了大錯,壞了身子,也汙了名聲,這兒留不得她,隻能去一個見不得光的地方。”

她有意含糊其辭,到底給觀鶯留了不中用的尊嚴,不叫一個外人知道風塵女子究竟可以經曆何等不堪。

隻因實在是沒有必要的,若有一日大廈傾頹,她被沒入教坊,也希望別人可以這樣替自己稍稍遮掩。

不過一番苦心並不打緊,折扇公子甚至不在意觀鶯是誰。他聽懂了這個狐狸美人的意思,不知如何開口應答,也不忍打破二人相對的片刻靜謐。

她今天分外漂亮。當日玉瑕山上,長生觀中,那個虔誠叩拜的女子可望而不可及,清冷無雙,超脫世外,他卻冒失唐突,當場來不及挽回,隻能事後懊惱不已。這幾天裏有很多次,午夜夢回,他又見到那個身影,百般安撫道歉,始終得不到諒解。

今日卻不同,她近在咫尺,換回他熟悉的紅衫,辭藻中所謂人間富貴花,大抵就是這般樣貌。

折扇公子不愛色,不貪飲,不糊塗,對酌到天明的那一夜,先來侍奉的女子中途逃走,換了墨觴晏,他自然知道是何居心。不過,凡事總有個特殊,他偶爾想起時,好笑地覺著或許該感謝那個女子,自己才有了機會,和冷美人再次單獨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