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淮安頷首沉吟,深以為然:“西北邊疆位置緊要,向來是兵戈重鎮,沈家世代肱股,若蒼梧當朝有變動,的確會首當其衝遭到牽連。不過……”他咂摸一二,也有著自己的見地,“當今皇帝春秋正盛,更早立了太子,就算皇子之間有爭鬥,何至於如此大動幹戈,堂而皇之?”
“噯,怎麼不至於?”沈淵笑了,麵色緩和下來,“就算是莊戶人家,但凡多生了幾個兒子,也是要爭田地、爭糧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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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美人有感而發,又推度到了近處:“我沈氏一族枝葉凋零,若堂房的大哥哥還在,家裏得了世襲罔替的青河衛指揮同知,我竟不知道承襲的該是我嫡親兄長,還是那沒見過麵的人兒了。從來禍起蕭牆,百姓門戶尚且如此,更遑論天家大統呢。”
“這話誅心,不要說了。”
話音堪落,尹淮安立刻皺起眉,果斷結束了這個話題:“怪我,不該多嘴那一句。今年的巴旦杏不錯,又香又脆,你嚐嚐。”
沈家曾祖追封的武烈侯並不能蔭庇子孫,隻有個不高不低的職位,還是用沈氏兒郎的滿門鮮血搏出來,沈淵幼年喪父流離,又何嚐不是被當年戰亂所累。蒼梧的皇帝對這一門忠烈還算厚道,可再多的封賞優待,也彌補不得十數年生離死別,家破人亡。
“沒什麼的,早習慣了。”沈淵別開目光,狀似無心打量起樂伶身上大顆的瑪瑙配飾。樂伶大大方方投來笑臉,分寸恰到好處,卻無情致可言。
尹淮安略覺尷尬,隨手捏開幾顆果殼兒,漫無目的丟在一邊,又拎了酒壺自飲自酌,輕咳一記囫圇道:“那你可有告知大哥?這種宮闈秘辛見不得人,能落進咱們手裏,就別浪費了。”
沈淵收回目光:“自然告訴了。我是這樣想,哥哥如今青雲直上,可到底沒有親兄弟、親叔伯相互扶持,這樣的事兒,咱們知道歸知道,能明哲保身也就算了,別的還是不要摻和。”
於如今的沈家而言,這是最好的盤算,三個人都所見略同。男人或拚殺,或籌算,沈淵要憂心的便是內宅事——子孫凋敝,終究不是長久之象。
她左右不了親兄長的婚事,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也隻好試著勸說自己,一點一點接納了那位溫潤如玉的離家哥兒。
或許等下一次沈涵回來,她就要請兄長出麵,接下離雪城送來的庚帖,再將自己的送出去,鳳冠霞帔,紅妝十裏,徹底告別綿延十五年的風波起落,開始平淡卻踏實的後半生。
巴旦杏殼兒堆了淺淺一層,燙熱的黃酒開始冷時,州來莊主與沈家姑娘已將來龍去脈推敲出十之八九。
那是一個實力不凡的刺客組織,內部等級森嚴,手段陰毒無所不用其極,盤踞在北邊,如果沒查錯,似乎是叫什麼“北岱”的。南城門那一次,他們隻是拿錢辦事罷了,和奪嫡之爭沒什麼太大的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