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打聽那窯子裏的事兒,早晚也是個花天酒地的混賬羔子!”盛楊氏自覺管教兒子無錯,和婆婆回起嘴來。
“婆婆,你這麼護著他,可是下了我的臉麵。我爹娘給東家看莊子,也是陪送了厚厚的嫁妝,除了貼補相公讀書考舉,剩下的將來都要給這兩個兒子,我現在不好好管教,將來要做了敗家子,把銀子都花去了花魁窯姐兒身上,婆婆你去找誰說理?”
盛老太中年喪夫,又接連喪子,獨自拉扯盛明軒長大,雖然是個典型的無知粗魯農村老太,到底在盛家說一不二了十幾年,忍來忍去,一時間隻覺得氣血上湧,決定好好挽回一下做人婆母的威信。
“你嫁給我兒,就是我家的人,該守我盛家的規矩!滿天下有幾個媳婦和你一樣,見天打雞罵狗,好吃懶做,還和婆婆粗聲大氣地說話?要我看,也不必你來教訓我盛家的孫子,你自回了娘家去算了!”
在鄉下,女子被休是一件極度的羞恥。盛老太想到這一著,嗓門高出好幾個度。她並非沒想過要兒子休妻,隻是家計艱難,他們母子靠著盛楊氏的嫁妝才舒服了幾年,又接連添丁進口,貿然趕了人回娘家,隻怕她要索回嫁妝,更要帶走自己兩個寶貝孫子。
如今兩個男孩都大了,盛楊氏的嫁妝也花用得差不多,即便她要帶走,也是帶無可帶了。
盛老爹正經讀過書,盛老太年輕時也認過幾個字,自然知道用了媳婦的嫁妝是一件丟人的事情。隻是破落久了,她不會在意這點臉麵。更何況,盛楊氏本就比男人大幾歲,已經年近三十,改嫁也難,盛家母子都打量著她畏懼被休,必然不敢繼續托大。
楊家當年出的嫁妝的確是被麵與銀子,還有些四季衣裳布匹。隻是那被褥皆用大紅彩繡鴛鴦綢麵,鮮亮光滑,針腳也細密勻稱,衣料也都是當時時興樣式中的上等,帶過來時,很是羨煞了四鄰八鄉的姑娘媳婦。
至於現銀子,總共五十兩,在村裏已經是可觀的大數目。另有盛楊氏自己貼身的首飾、細軟之物,零零總總也拿得出手,這才一路支撐到現在。
“娘!您說什麼胡話呢。”
盛楊氏還未辯駁,盛明軒先沉不住氣,終是還念著一日夫妻百日恩:“甲麗好歹是孩子親娘,跟了我十幾年,吵幾句嘴也算了,隨便趕人回娘家這種話,還是說不得。”
“相公,婆婆這話正說到點子上!”盛楊氏手中有糧,心中自然不慌,底氣十足,“你家的兒子不用我管教,我自回了我娘家去。嫁妝是我楊家的銀錢,我當然要帶走,孩子是你盛家的香火,也就不必跟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