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盛秋筱的與眾不同之處。沈淵對待緋月、緋雲固然很好,但從不能越過主仆有別,即使坐在一處吃茶玩笑,兩個丫鬟也絕對沒有自作主張的權利,沈淵也從未往這上麵去想。
在小菊看來,自己的這位秋筱姑娘不像主子,倒真的像阿姐一樣,對自己的關照都是真心實意。在秋筱姑娘身邊很舒適,也很安心,這種感覺十分微妙,是小菊打小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令她珍惜不已,故而愈發勤勉肯幹,隻為了不會失去。
她記不得在哪裏聽過一句話,說的分明就是秋筱姐姐。怎麼說的來著?小菊努力回想,似乎是……如沐春風。
“多謝姐姐。”她害羞地笑了,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跪坐在繡褥上。肚子不爭氣,傳出來咕嚕嚕的奇怪動靜。秋筱聽到,投過來打趣的目光,小菊的臉立刻紅透了,麵頰燙得出奇,深深低下頭去,尷尬寫了滿身。
盛秋筱的溫柔聲音掩飾不住笑意:“就知道你會餓,快別忍著了,吃點千層糕,再嚐嚐我做的擂茶,裏麵放了好些果子,熱熱地喝了也頂餓的。”
小菊不好再推辭,紅著臉拿了塊糕點吃著,來不及細嚼趕快咽下去,差點噎在喉嚨。當著秋筱的麵,她實在不想再出什麼糗,假作無事,用小勺撇出一層清淡點的茶湯,順一順喉嚨。
茶香混合著果仁油香,潤物無聲地化開糕點甜膩,小菊禁不住由衷讚歎:“姐姐做的茶真好,奴婢有口福了。”
“我也是看著夫人和花魁娘子都喜歡擂茶,才私下裏翻了茶經,學會了其中關竅,又特意尋了水芝,打聽了兩位主子的口味喜好。”秋筱淡淡道。
小菊放下湯勺,坐直身子,雙手規規矩矩地抵著膝蓋:“姐姐,您既然說到這兒,奴婢說句不知輕重的,花魁小姐性子……性子高貴冷淡,姐姐平日和她相與,就像有點刻意討好……”
丫鬟的聲音越說越低,手指緊緊捏著裙擺,擰出兩塊菊花似的皺旋。她到底是窮苦出身,有秋筱的愛護也改不了瑟縮,更何況自己口中議論的,是素來脾氣不好的冷美人小閣主。
“花魁娘子不是壞人,”秋筱沒有責怪小菊,耐心地一一道來,“她自幼得夫人疼愛,是被嬌養起來的,性格自然要強。你得明白,她和夫人才是正經的主子,在她們跟前,這兒人人都是可供使喚的仆役,我也一樣,服侍小姐是本分。”
“而且……”秋筱雙手捧著茶盞,汲取茶湯透出的溫度,“花魁娘子對我有大恩,我怎樣報答都是不為過的。”
小菊向前傾身,好奇道:“大恩?奴婢記得,姐姐從前和花魁娘子是沒有交集的,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秋筱眨眨眼,不慌不忙地品了幾口擂茶,方道:“你沒記錯,隻是若沒有小姐善心,時常勸慰開解著我,有許多次我都在這裏熬不下去了。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困了,替我更衣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