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與折扇公子說話時,彩雲已經係好了紅絲帶,緋月兩個悄聲拉著她不要靠近。彩雲和她們兩個站在一處,靜靜觀望著眼前這一對男女。這天沈淵也穿戴得很素淨,清一色的藍灰色,隻是長至膝下的對襟比甲顏色深些,斜襟大衫的顏色淺些,立領下還綴著兩對金燦燦的金魚扣。
因為怕冷,沈淵也穿了件風毛氅衣,放量要小一些,與裙子是一樣的淺淺杏仁黃色。也是巧合極了,沈淵的這身打扮與折扇公子有異曲同工之妙,兩個人站在一處協調得很。
彩雲看直了眼睛,這兩人一個高大俊朗,一個嬌小清雅,活脫脫一對神仙座前的金童玉女,現在也正好是在三官神明殿前呀!她顯然誤解了緋月和緋雲的意思,以為那個男子是墨觴花魁的情郎,看她們兩個又拉上自己,遠遠地跟在二人後麵,還覺得奇怪極了。
這座長生觀,沈淵已來過無數次,對所有布置都稔熟於心,她挑選著人多的地方走,盡可能地不與折扇公子單獨相對,也給那三個丫頭跟上自己的機會。折扇並不很在意的樣子,他自然察覺出了有人跟隨,但並不以為意。
整座長生觀是個三進院落的布局,入山門後第一進的正屋便是三官大殿,祈福樹就在其西配殿門前一側;過正殿旁邊的小門,後麵第二、三進院都是道士們平日修行起居之處,二進院側牆有小門,進門可見一片小園林,修著亭台池水之類,園子裏有許多正值盛放的百年山茶,以其中一株重瓣白雪塔為最佳,千花怒放,傲然獨立。
沈淵淡然如常,隻在有趣之處偶爾介紹一二,折扇公子點頭傾聽。行至那重瓣白雪塔下時,沈淵停住了腳步,抬頭默默望著那一樹繁花,望了許久。
這樣純粹的白,在滿院紅雲之中格外奪目。沈淵專心看山茶花,折扇公子靜候一旁專心看她。早在她叩拜三官的時候,折扇公子就在大殿外看見她了,隻需要一個背影,他就知道那是墨觴晏。
那個女子深深拜伏在巍峨神像前,那樣地虔誠,也顯得那樣地渺小,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兒,每個動作都精細平穩到不可思議,連頭上戴的一支長長的流蘇簪子都未曾晃動分毫,隻隨著動作緩緩垂下抬起,不見有一絲一束滑了出去。
十一天前,折扇公子並非故意爽約,他的確想第二日親自去的,可是臨時有了極其要緊的事要辦,隻好派個人去代為送藥,還囑咐了務必要仔仔細細地講清楚用法。他還以為很快就能回來,結果一走就是這麼久。昨天他回來了,交接好了就趕去冷香閣找墨觴晏,想告訴她,他並非隨口胡謅,他的確是身不由己,的確是——
的確是想對她赤誠相待的。
的確是將對她說的話記在心裏的。
很可惜,當他到的時候,隻得了一句,花魁明日要去道觀敬香,今日不見任何人,已經早早歇下了。
“公子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