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折扇公子會吃醋?好笑,太好笑了……好笑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方才和雪城“情意綿綿”了一場。怎麼著,莫非不相幹的人的愛恨嗔癡,也能礙了那位折扇公子了?
沈淵並不打算理睬觀鶯的話,隻因對方從前太過張揚,哄男人的本事也是冷香閣中有目共睹,怎可能放過眼前的好處,隻因一時失手而徹底放棄挽救,將自己已經引入房中的恩客拱手讓人。然而眼下,這位頭牌娘子的狼狽不堪並不像是假的。
她想起初見那次,自己吃了好大的虧,心道那折扇公子還當真是冷香閣的魔星。放在幾月前,她必是懶得理會,然而今兒個……沈淵一雙桃花眼眯成了柳葉樣,起了些秋後算賬之心。
“起開。”她又剜了觀鶯一眼,毫不客氣地一揮手將其撥開,自己走到妝台前坐下,背對著觀鶯冷著聲音使喚其過去:“你過來,梳個好看一點的花樣。”
觀鶯聽她是願意了,忙不迭連滾帶爬過去,還記得先用帕子擦幹淨了手,拿了梳子給她梳頭發,臉上猶掛著幾行淚痕,諂媚討好的笑模樣卻比哭還難看:“好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伺候得你妥妥當當的,隻求你去露個麵,我以後事事都聽你的……”
沈淵不置一詞,瞧著菱花鏡裏觀鶯殷切侍候,居然給自己梳了個高挑的朝雲近香髻,與尋常樣子又不太相同,摻了一綹打好的辮子,絞繞盤桓狀若遊蛇,多出的一截繞下去,在髻底攢了朵牡丹樣。
美則美矣,盡失氣度,不過泯然一樓中人矣。
隨意吧,不是什麼真心想見的人。沈淵親自動手,斜著簪了小小一枚鎏金平展七尾鳳釵,鳳口銜珍珠串,末端綴滴珠紅珊瑚,搭配同樣的珠串珊瑚耳墜,又重新勾勒了左眼角的淚痣海棠花樣,選了溫柔的妃色口脂,桃花眼中的冷灩波光被細細描過、濃密如鴉翅的睫毛掩去大半。
觀鶯猶未懈怠,幫襯著花魁換衣裳。總歸見客,沈淵雖然不情願,還是按照慣例,選了件胭脂色圈金斜襟長衫,戴一副赤金攢枝海棠花樣嵌七寶項圈,配以霜色鑲淡青瓔珞妝花馬麵裙。對著妝鏡依次扶了扶釵上七羽鳳尾,冷香花魁的麵色如常鎮定。
“去我隔壁的屋子,告訴我的兩個丫鬟,找不見我不用慌,我回來自會叫她們。再去回稟夫人,告訴她我去了。”沈淵抱著琵琶,示意觀鶯帶路,在包廂外囑咐了她兩句。
觀鶯連連應了,俯著身子給沈淵開門,看著她進去了,用力將門一關,根本未照她所說去做,徑直扭著小碎步跑下樓去,躲回自己房間長舒一口氣,又捂著嘴嘿嘿嘻嘻偷笑一陣。
屋裏留了個隨侍的丫鬟,見頭牌如此這般,看得莫名其妙,也不敢問,還被她罵了幾聲:“看什麼看?小醃臢貨!趕緊給我打水去,不許叫別人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