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鶯姑娘,請吧?”觀鶯手心一陣溫熱,原來是那祁少爺向下一滑,整個握住了她的手,存心揩油地以拇指撫弄。
饒是頭牌娘子,麵頰也開始發燙,忙應了聲是,抽回手坐正了身子,抱過月琴撥弄幾下,佯裝調試音色,趁機定了定神。
“承蒙二位公子盛情,觀鶯便唱一支《玉娥郎》吧。”說罷她垂手落纖,指尖一攏一挑,琴音便從此刻開始涓涓流淌而出,少頃鶯啼燕囀,唱奏相和,綿綿交織,親聞入耳方知真有一曲人癡醉,三日猶繞梁。
花廳裏未曾上歌舞,頭牌此處的輕吟淺唱顯得尤為清晰,樓下墨觴鴛領著大丫鬟,剛從後院處理完些事回來,聽聞此聲,立刻召了小丫鬟來詢問緣由,聽過竟有了幾分慍色,打發走了人,到櫃台後暫且坐下,遠遠盯了歌曲聲傳來的方向一陣。
歌聲過半,閣主才與自己的大丫鬟說起話來:“你瞧瞧,咱們這位頭牌娘子多上進,為著怕怠慢了客人,隨傳隨到不說,再難堪也能唱出好曲子。”
大丫鬟起初未解其意,被墨觴鴛這樣一點方才反應過來:好個頭牌娘子,好個觀鶯姑娘,竟問也不問,有客便陪,上趕著殷勤獻藝,當自己這頭牌的名頭是叫著玩的?
樓下墨觴鴛按著不發,花廳一派笙歌和暖。樓上觀鶯猶不知行差踏錯,反而愈發漸入佳境,丹唇輕啟,巧笑嫣然,含情脈脈,美目顧盼。江姓的公子仍不動聲色,祁姓的客人卻早已撐了手肘在桌,斜下了半邊身子。
“嗯?當真?”
三樓上窗扇後繡房裏,沈淵正圍了巾子洗臉,剛撩了兩捧水,聽著緋雲講著打水路上見聞,便停下手側臉問了一句。
“真真兒的,奴婢親眼瞧見的,夫人的臉色可難看了。”緋雲手裏還捧著幹毛巾,見沈淵不信,特意加重了語氣,睜著大眼睛重複了一次。
沈淵沒有再理睬,專注著洗臉,便輪到緋月代為發言:“冷香閣有客人是好事,夫人為何要不高興?”
緋雲下意識張嘴欲回答,卻發覺自己也不知道,冷不丁吸進一大口空氣,差點嗆著自己。她忙合上嘴巴順氣,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鼓著腮道:“我還真不知道了……也對啊,夫人幹嘛要不高興?小姐,你知道嗎?”
“呿,”緋月輕嗔她一句,“這樣的事兒,咱們小姐怎會知道?”
“我知道。”沈淵忽然出聲,伸手來拿幹毛巾,兩個丫鬟趕緊搭手,服侍著她擦幹了手臉,再拿小巾子輕輕抿著沾濕的額發,又端來熱熱的煎白菊花水,沈淵自個兒伸進手去,隨著泡一陣。
緋雲領著小丫鬟抬走水盆水壺等物,緋月留侍在內室,取了香膏香露點塗在沈淵麵頰手背各處,以指腹輕輕按摩,忍不住要發問:“小姐,您說您知道,可這樣的事兒,您能知道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