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西山鎮的那天,陽光特別燦爛,就像是一年前他來的那一天一樣。
可是喬喬的心裏特別寒冷。
她到現在回憶起那種感覺還是有些想哭。
那種孤獨,她一直承受著,一直忍受著。
街上人不多,喬芥轉呀轉,轉到了大樹旁。
她小時候常常坐在這棵大樹底下,沒想到這大樹還在這兒,靜靜地站著。
喬芥又如同過去那樣坐在大樹下發呆。
她想起來自己和吳天為了他的其他朋友吵的那一架。
她想起來那些人的所有口無遮攔。
他們說喬芥呀是個小傻子,所以她的爸爸媽媽才把她扔了。
喬芥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不生氣,她就像是隻會笑一樣。
傻笑著。
可是那些人愈加過分。他們還說,吳天呀,也是個小傻子,竟然願意和喬芥這樣的人一起玩。
喬芥覺得,或許自己是傻的,但他們並不傻,他們隻會在喬芥的麵前口無遮攔。
隻要喬芥不開口,就永遠也不會有別人知道。
她歎了歎氣,覺得童話真是美好。
要是當時有人能拉她一把就好了。可是在她自己的故事裏,站起來,隻能靠自己。
堅強地、勇敢地、竭盡全力地站起來。
不會有人突然在牆角聽到那些孩子的話。
也不會有人撞擊他們拉扯喬芥的辮子。
不會有人在晚上上廁所時突然發現喬芥獨自一個人坐在外麵流淚。
喬芥想象過有人發現那時正在掙紮的自己,發現那些公開的秘密。
但是沒有。
所以——
吳天不知道。
那些大人也不知道。
在喬芥的故事中,不會有人知道這些小孩的口無遮攔。
隻要她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再到後來,那些人慢慢長大,好像在某一天就統統忘記了這些事情。
他們會笑著跟喬芥打招呼,說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的。
你看,這些人也忘記了。
所有人都不記得了。
隻有她,也隻會有她,深陷於此地,無路可走,無法掙脫。
一直都隻是她一個人而已。
掙紮著、掙紮著,不斷告訴自己:別放棄。
別鬆手。別放棄。
她坐在樹下,就像過去一樣。
她在等待管悅他們的到來,就像昨天一樣。
她會見到田安安的——就像明天一樣。
今天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差別。
唯一的差別,就是她在等待一些特殊的東西。
她在等待一根稻草。
這是一根神奇的稻草。
可以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可以成為把她從水中救出來的稻草。
喬芥承認自己變得越來越消極了……她隻是,把自己的命運交在了“偶然”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