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星正想再變一曲,猛然胸腹一痛,驟然身軟,跌跪在地上,唇上短暫一停。他看向自己的胸口,一隻手正蜷在自己胸口,不遠方火鳳凰一聲長鳴,眼中似有淚滲出。
五
厲南星從來都知道,仙是不會流血,可是原來仙還是知道疼痛的。那隻手從他胸口收回去的時候他隻覺得胸口突然間輕了很多,仿佛有什麼在一瞬間被奪走。他低頭去看,原來是自己的仙丹被生生地摳了出去,一口氣承接不上,他重重地摔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幻覺,他似乎聽到那一聲痛楚的嘶吼“南星——!”是……鳳凰嗎?他念叨著,閉上了眼睛。
再醒過來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因為火鳳凰的不合作,魔君最終沒能覆滅仙界,隻能趁著南門結界重新完整之前倉惶逃回;仙界雖是損失慘重,還在占了地利之便,不至於全軍覆沒。如果沒有五門的強結界保護,恐怕被覆滅是遲早的事,厲南星暗暗舒了口氣,他雖為人淡然,卻也並非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自那之後,厲南星就隻剩了離魂模樣,仙失了仙丹畢竟不是小事,沒有魂飛魄散已是萬幸了,這也多虧了他的師傅,想出將他的魂魄鎖入紫竹簫中暫時保存,那紫竹簫畢竟是神物,自他修行之始便已朝夕跟隨,多少算是沾了些他的氣息,得以以此為引,將殘存的仙魄彙聚,保得一絲半點舊時模樣,就是至此隻能在那簫中生存,再不能越出半分。
其實這樣的日子對厲南星來說並沒有什麼,反正他當初在徂徠山時過的就是差不多的生活,隻是……這樣真的就再也見不到鳳凰了吧。每思及此,心底最深處還是免不了遺憾的。不過他沒想到,那遺憾不久就變成了無盡的懊悔與悲傷。
不知是哪裏來的海棠花籽竟然在這簫內空間中生了根發了芽,拖拖曳曳鋪陳開一片的海棠花海,給那單調沉悶的空間中增了一分色彩,填了一抹香甜,隻是,厲南星對著那滿地滿眼的海棠卻仍忍不住歎道:“為什麼不是桃花。”
“你對我有意見麼?”氣鼓鼓的聲音,稚嫩地可愛,厲南星低眉望去,隻見那粉嫩粉嫩的海棠花間突地竄出個小姑娘,卷的發、粉的裳,撅著個嘴,豎著個眉,傲氣地可愛。厲南星有些意外,繼而就複了平淡之色:“不是。隻是……想念一個人了。”他的眼中有很深很深的懷念。
“哼,還不就是在想火鳳凰。”小姑娘撇了撇嘴,心中卻是有些好奇,這個平平靜靜淡定安然的人竟然心中也有牽掛?而且……還是那隻逆天的火鳳凰。“你說什麼?”厲南星心中一震,語氣有些急切。那一日的事情結束後他也曾向他師傅詢問火鳳凰的事,但當時師傅隻是很平淡地告訴他火鳳凰在那事 件之後就失蹤了,從此再無誰見過。厲南星盡管心中仍有疑惑,也隻得按下不說。此時聽那小姑娘一說,他不由又想起那一聲似真似幻的喚聲,手不自覺地顫了顫。
“你不知道嗎?”小姑娘歪了歪頭,“火鳳凰就是陸小鳳啊……”你跟他相處了那麼久都不知道?厲南星聞言是又是驚又是疑,驚的是她所說的話,疑的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姑娘撇撇嘴,“仙界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誰讓你平時總不愛上天庭呢,現在可好了,就是想知道也沒人告訴你。”她頓了頓,又說,“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拚了命地想盡辦法留著你啊,還不是因為火鳳凰至今不見,也不知還會不會再出現,五千年雖長,於仙界卻不過轉瞬之間,你是唯一能克著火鳳凰的仙,自然得讓你繼續活著拉。”見厲南星依舊很狐疑地看著她,小姑娘側了側臉,“你別看我,還不是我們兩個比較倒黴,還沒發芽之前就不慎飛嵌到紫竹杆中了,結果那紫竹杆一段被劈了做簫,一段被削了做了王母娘娘頭上的紫竹簪,於是……”她攤手,“還有什麼能瞞地過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