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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董燕,我希望今天還是由我送你回家。”--董燕抬起頭,紅紅的眼睛還帶著淚水,看著王昭,哀傷,自我的憐憫,留戀不舍和某種蒼白無力的譴責,過了好一會,她憂傷地說:“你這個人……”沒有說下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站起來,同意讓王昭送他回家,再好好地哭泣一場。

王昭沒有哭,他隻是做夢,長長的夢,瑣碎的片段奇怪地交織著;他醒來,為了讓自己清醒,從夢的幹擾中獨立,他給自己衝了濃濃的咖啡;他翻開一本他的本行書,看那些漂亮的策劃設計,想以此放鬆自己,平常他經常這樣做,工作不但是他的事業,他的信心和驕傲的所在,其實也是令他輕鬆的一個途徑。可他還是不能專心,他不時停下來,若有所思,他隨手在筆記本上寫上“17”這個數字,隨後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王昭從小聰明,然而他的弟弟王明比他更聰明,特別在學校裏。村子裏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曾看著王明說:“這可是注定要鞋子的人!”--鄉下人都不穿鞋子的;又看王昭,憐憫地歎了口氣,“這個老大可要操勞了,可是一家子人都得靠了他。”。王明沒有辜負老先生的預言,他考上縣城最好的高中,並且成績總在三甲,“這樣下去,北大、清華也有可能的。”即使是最謹慎的老師也會如此說。事實上,他的父母在他上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存錢準備讓王明上大學了,他們相信那位老先生的話。

王昭呢,他也上了高中,他心高氣傲,決意與弟弟一爭高下,高二的時候,他明白在這一條讀書的路上自己是爭不贏弟弟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他考上大學,當然不是清華和北大這樣的一流大學,家裏也沒有錢讓他去當大學生的。隻有一份錢,那是給弟弟預備下的,這是家裏的共識,這是父親默認的,雖然在父親那種令人心情沉重的沉默中沒有明著就說不供王昭上大學,但這隻是父母想表現他們起碼的公正的一種姿態而已。王昭想了很久,毅然放棄了學業,退出這個競爭場地,他告訴父母要到廣東去打工掙錢--這是很流行的做法,父親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看著長子的目光有些嘉許的意味;可王昭沒有看他。他心裏還在哀悼自己的失敗。

17歲的王昭打點簡單的行裝,全放到上學的大書包裏,決絕地轉過身去,離開了家鄉和父母,心裏又是憤慨憂傷,又是野心勃勃,搭上目的地是廣州的火車。開始在一個算是老鄉的裝修工頭的手下跑腿、幹小工、泥水、鋪磚、水電,一路的學一路的幹,很辛苦,但年輕的身體還能坦然承受。漸漸的就熟透了裝修這一行業,還得到了老板侄女的青睞;這位有著圓圓的眼睛和臉的姑娘學過會計,在為自己的叔叔管錢……王昭在這充滿汗水和利潤的裝修業界混了兩年多,手腳麻利能幹活不說,頭腦聰明靈活,一次偶然的機會弄到一份不大的活,串通了另一個與他友好的工友私自就接了……然後機會一次又一次的來,王昭都抓住了,積累了一點基金,又瞄準了另一個商機:為交易會的展商設計和搭建展銷攤位。這比裝修商鋪和住宅有更多的利潤和更少的競爭,王昭找到自己的方向,在上麵灌溉自己的汗水和才智,於是他成功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事業充滿了一個又一個機會、一個接一個驚喜,可是他的感情世界卻幾乎要全線陷落:同原來收留他的老板已經反目了,最先王昭還有一點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