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漫布著遮天蔽日的彩雲,天外早晴,雲隙之間金黃色的陽光透過那五彩的雲霞,或點或片的塗印在雪山頂上,卻見山腰,驟起一陣大風,襲卷起滿天雪沫冰晶,洋洋灑灑的飄向山腳那一群常綠針葉鬆林。
玉瓊山,河西七大名山之一,坐落於滄州與荊州交界之處,本也是一座絲毫不名的窮山,但不知從何年何月開始,山頂突然迸發出股股山泉,還帶出一種無名之物,其質如絲且輕,飄飛如雨,遇到外麵的空氣,便凝華為雪花,幾年下來,這窮山便改頭換麵,一躍成為七大名山之一,又因其山終年被積雪覆蓋山體白皚碧翠,故又名瓊山。山腳下鬆林之外另有一溪流,不知其源,卻不是從山上流下,繞瓊山八十裏,故誇大其辭,喚做百裏溪,溪流時隱時現,時洇時溢,綿延流入長江支流——君瀾江。初時,每年沿江而上,來瓊山采景的遊人,多如牛毛,數不勝數,但能上山的人,卻基本沒有。
個中緣由以及諸般說法都很多,最甚的就是,山腳下的那一片鬆林,極為古怪,看上去是山腳下的一片林子,卻又傳說那林中還有座山,卻又似乎隻生在那林間,那山上又有林,隻在山上的林子,百轉千回,周而複始,人們從那鬆針林子裏進去,均是尋不得那上瓊山的路。還有人傳那林子是仙人為了保護瓊山而設下的“仙人帳”。再者,放眼瓊山四圍百裏,都沒有一山能高過瓊山,是以也沒人能看得到那林子盡頭的瓊山入口在哪裏。更別提那些自作聰明沿那百裏溪一路搜索,以為能覓得上山之路,大都於半路就被那時隱時現的溪水指錯了方向。所以極少有人能登上瓊山,漸漸的,瓊山雖名,但也終於無人問津。
彩雲外,豔陽高照,而瓊山上依舊雪花飛舞,隻落得一層七彩霓光透過那密密的雲層,由太陽滲進來,把那雪花也染得五顏六色。雪裏站著兩人,一名少年和一名批著黑色鬥篷的中年男子。那少年不過二十歲,腰間,手腕,腳腕,都圍著銀環,一身黑苗族的白花金線裝,赤著雙腳,淺紫色的眸子透出一股淡淡的困惑。
隻見他赤腳站在雪地裏也似乎絲毫不覺冷,微微動了動嘴角:“師傅,現下江南正鬧百年不遇的大水災,水還沒退,就已經死了三十多萬人,若是大水一退,瘟疫必肆虐,那三十多萬的屍體不知要滋生多少流毒……”
那中年男子才一轉頭,少年便下意識的頓住了。中年男子鬥篷微微一顫,深深吸了口氣:“遙兒,你跟隨為師多少年了?”
那少年眨了眨眼睛:“自十歲那年在金坨寨我被那石心姥姥的九兕邪兔咬傷,蒙師傅搭救,在師傅身邊已有將近十年。”
中年男子點點頭:“那在這十年時間,你看為師為這天下做了多少事,又救治了多少人?”
少年笑道:“師傅平生義舉不勝枚舉,這十年間救治和接濟的人沒有百萬也得七八十萬吧!怎地現下平添了些許感慨?”
那中年男子在那鬥篷內似乎笑了一笑:“你問我為什麼在這江南大鬧水災之際,我卻帶你上這瓊山。你可知道,為師在遇上你之前的一百二十時年間又做過多少你所謂之的義舉?又救治和接濟過多少人?又除掉了多少在世間為禍的大惡至極的壞人麼?一百二十年呀!一百二十年,我所做的隻是狗尋己尾,左足複踏右腳印的蠢事啊!你還記得十年前金坨寨的伊蘭.冷蔌麼?”
少年微一頷首:“當然記得,因做惡多端,不思悔改,三年前奉師傅之命前去已將他殺死。不知師傅為何又提到了他?”
中年男子微一搖頭:“當年,黑白苗之爭死傷數萬人,為師當時救他也如救你一般。你若不是身中獸毒,為師也不會把你留在身邊,後來也不會收你入室。那伊蘭.冷蔌身為黑苗族大族長,絲毫不關心族人性命,隻把自己的一己私欲,讓族人做為他謀取權利,灑血爭戰的籌碼,這樣的人,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少年正色道:“師傅說得極是,您從小就告訴我,做人要以天下為先,以蒼生之平和幸福為己任,不要去在乎自己的能力,能決定一個人的往往是他自己的心態。”
中年男子摸了摸少年紫色的頭發:“恩……我到底還是沒看走眼,當年正是看中你這無瑕靈魂。為師才教你這五行遁術,和修身之道。到了眼下,師傅也不藏藏掖掖了,你覺得這當今世間還有救麼,站師傅的角度來說說看。”
少年閉眼想了想,旋即答道:“塵世之間的喧囂早已蒙蔽人們視聽,為富不仁,處窮生惡,強必欺若,善不勝惡,邪氣叢生,私欲暴漲,人們的欲望都是無時無刻不在膨脹,這個治不好的塵世,醫不好的人心,天地似乎都被他們弄得疲憊不堪,這幾百年來,水患,旱災,山崩,地裂……無一不在預示這這個人間即將被毀滅,人間的末日,蕩滌這肮髒的人心的神物即將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