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想著前幾日觀星樓前的殺戮，冷漠說道：“禪宗會護著我，也會囚禁我。”
延熙沉默不語。
元明走出後院，來到老城米店門前。
他雙手負在身後，染著鮮血的衣袖微飄，默默看著門前跪著的廣濟寺眾僧。
“大師，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延熙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著眾僧。
“請安頓好他們，最好，分布到禪宗各寺。”
延熙目光一凝，複雜的看了一眼元明。
元明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點了點頭。
延熙大師說道：“這些人，是我們佛門將來的榮光。”
元明淡淡一笑，眉梢微挑問道：“將來什麼時候來到？”
延熙說道：“大概需要等到我們離去。”
元明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誰都看不到將來有多遠。”
延熙苦澀一笑，說道：“人都是會老會死的，再了不起的人，也擺脫不了這個規則的束縛，世間隻有永遠才是真正的遠，所以將來不會太遠。”
沒有永遠不老不死的人，所以死亡對每一個人來說看似遙遠，實際上卻很近，到來的往往沒有任何先兆，顯得那般輕描淡寫。
新曆二十三年春後的整整一個月間，東都城發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但真正引發世間所有人矚目的，則是那一件接著一件的喪事。
皇城第一高手，這位兩朝元老，對皇城極為重要的大人物，平靜地永遠閉上了雙眼。
死了，或者沒死，但卻是成了不會醒來的活人。
陰陽家的幽蓮死了。
殘月宮的七月大小姐死了。
磨鐵也死了。
觀星樓的莫沉也死了。
在修行世界裏，修士因為爭鬥死亡都屬正常，隻不過因為他們離開的時間太過密集，新曆二十三年間春天前後朝廷的中流砥柱，竟有一半在這一天時間裏逝世，不免令人們感到有些不安。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陛下的肺疾變得越來越重，那些濕潤的空氣，似乎也沒有辦法像前些年那樣，讓他的病稍有緩解，而據宮裏傳出的消息，禦書房裏的咳嗽聲也變得越來越低沉。
生老病死尋常事，新陳代謝總如此。
舊曆年間，曾經如繁星般的一代高手，包括皇宮裏那個白嫩的胖子，包括元念，包括莫沉，離開這個世界，自然也會有新的俊彥出現，填補那些空缺的位置。
廣濟寺的眾僧被打散分到禪宗各寺，那個美麗的麵紗女子輕輕摘掉了麵紗住進了老城米店。
夏雨落東都。
一隻貓趴在老城米店的牆頭，渾身濕漉，對著天空淒厲地叫了一聲，然後跳入小院，熟門熟路地走進牆根，倒下翻騰了一陣，終於覺得有些無聊。
貓兒屈著兩隻前腿，把頭墊在軟軟的爪上，微偏著看著房門，忽然覺得有些孤單，甚至開始期望能夠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
有人推開了門。
極漂亮的一個女人，和一個虛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