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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都
夜空靜靜地下著雨。那種無聲無息的、輕柔的雨線,就像一張感覺不到任何重量的薄幕,在倫敦的燈光下散發著曖昧、自覺不自覺的誘惑的光芒。
第十三天,一切陷入可怕的平靜。如果不是身上可怖醜陋的傷痕,哈利有著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十三天的經曆完全是一場噩夢。如果……是的,僅僅隻是“如果”。事實是,他仍然記得那些猙獰的魔杖惡狠狠地使出來的咒語刺入他的神經的感覺,記得肌膚上散發的焦糊的味道,記得那種令人作嘔的攪動腸胃的不舒服,以及,記得,他所殺掉的每一個人的觸♪感……冰冷的,與死亡貼近的,腐爛敗壞的氣息。如果不是緊緊抓住那一絲可稱為微渺的關於正義的信念,沒有人能夠在每天的血肉模糊的飛濺、刺耳難聽的慘叫和亡者怨毒的咒罵仇恨中保持自己正常的理智。但即使是所謂的“正義”,“堅定的信念”,在這種近乎瘋狂的緊張和壓抑中也顯得是如此卑微並且不堪一擊。撕破了偽善的嘴臉,有誰知道什麼是正義和邪惡,殺人與被殺,隻有這種理由,才是唯一真實的、能夠被呼吸察覺,使心髒繼續跳動的可以掌握的實在的存在。
僅僅是十三天。哈利覺得自己已經瘋了。他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地殺死那些曾經是他的同學的人們,對著他們的心髒,對著他們恐懼乞求的麵孔,緩緩地念出那個令人魂飛魄散的魔法——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們的生命,被毫不憐惜地拋棄在荒野——他們溫熱的鮮血,帶著他們想要撕裂麵前這個奪走自己生命的人的怨念,噴向殺人者的身體,靈魂。
其實世界在戰爭的一開始就已經陷入了瘋狂。那麼多的食屍者,就像是一夜之間從地獄的深淵冒出來的,有著狂熱得像是得了熱病的眼神,在他們經過的地方,隻剩下烏黑的枯木以及成群的,表情猙獰的屍體。更加恐怖的是,那個黑魔標記就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在你不知不覺之中,某一個你熟悉的人,——或許是親人,或許是情人——就會站在你的床頭,如同僵死與古怪的熱情混合的一具人形,用他們隻保有殺人這種方法的記憶,毫無感動地將你變成徒有形體的肉塊……也許連肉塊還不如。
當這種恐懼在每個人的心裏深入骨髓地蔓延開時,為了擺脫無形的、盤旋在頭頂上空的死神的氣息,人們開始了用自己的手製造出來的夢魘的宴會——他們對自己周圍的每一個人投以不信任的眼神,神經質地警惕著一切,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他們甚至會對任何一個自己厭惡的對象痛下殺手——沒有了對殺戮的約束力的世界顯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接近魔鬼的領域。既是偉大的鄧不利多站在最前線向著這些可憐的瀕臨崩潰的人們大喊“如果你們再不停止這種無意義的愚蠢的自相殘殺的行為,在伏地魔殺死我們所有人之前,巫師的世界不會剩下一個沒有黑魔標記的人”也於事無補。
我們其實是在跟自己的影子作戰——哈利絕望地想。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其它的人了,赫敏,羅恩,鄧不利多,麥格教授——甚至是斯內普——梅林在上,現在即使是這個臉色蒼白陰鬱的男人出現在哈利的麵前,都會令他激動不已的。當然如果可能,還是不要讓他真的出現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