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他愈隱愈約的笑容像是色彩最淡的一筆,輕輕在素描紙上劃開的錯誤的痕跡。卻溫柔得連這動人的夕陽都要失色,一切都將他清俊的側臉映出別樣的溫和。這茜色的光芒必定是為他而落下的。柔和的西風漾起他的黑發,輕輕撓弄著。

一切都自然得不帶任何違和感,這幅淡彩像是為少年特地創作的。那是,伴隨著西風下的,安靜而美麗的畫卷。

澤田綱吉怔怔地看著與自己相隔了一個中庭那麽遠的距離的少年,手中的鉛筆幾乎都要握不穩。他看著少年犯困的模樣,看著少年逗弄絨黃小鳥,看著少年浸在西風與橙色餘暉中、虛幻得像是長夢中的身影。

他想他這輩子是無法忘卻的。如同世界的最高傑作,西風下的安靜的少年。那美得幾乎不切實際的一幅繪卷。

回過神來,綱吉連忙拿起鉛筆,扶好畫板,迫不及待地開始畫了起來。他的身體抑製不住地顫唞,他一次又一次抬頭看向那個像是帶著神的曙光一般的少年,手上迅速地在素描紙上留下痕跡。仿佛擔心西風一停那個少年便會就此消失,亟不可待地要將他的身影留下。

少年總是對美麗的事物不可抗拒。對大自然的創作有著無比敏銳直覺的畫手更是如此。澤田綱吉迅速臨摹出那個少年的身影,已是秋季,他的額頭卻泌出了一層薄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已經徹底從並盛的土地上撤回。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抬頭,天已經黑下來時澤田綱吉才發現那個少年已經離開了。

那就是澤田綱吉與雲雀恭彌的第一次見麵。或者連見麵還說不上,隻是單方麵的。卻也足以讓繪畫的內向少年將另外一個影子狠狠地記在心底,成了一個沒有第三者知道的秘密。

對於一個正常的十四歲少年來說,喜歡上另一個男孩子恐怕是連自己都不能接受的、非常難堪的事情。雖然澤田綱吉也並不認為自己對於偶然碰見的、僅僅見過一次麵的那個黑色的少年抱有什麽非分之想。隻是仍然會不住地想念,想念那抹黑色,那被他溫柔對待的絨黃,以及他嘴角那虛浮的笑意。

於是永遠記下了。就像這樣。

作畫的人總是對畫麵有很強的記憶能力。因此澤田綱吉根本沒辦法擺脫,那幅傍晚的淡彩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到了許久之後的後來,澤田綱吉和雲雀偶然提起這件事時,對方也隻是將目光從檔裏頭抬起來一會。然而綱吉並沒有看見那藏在文件後方的淡淡揚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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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黃昏之後,澤田綱吉依舊過著平淡無奇的生活。與母親享用早飯,上體育課,繪畫,被同學陷害而包攬全天的值日工作。如此雲雲。

隻是他記住了那個黑色的少年。並知道原來他並不是什麽到天台上享受美好的黃昏的帶著神的救贖的普通學生,自己所認為的、簡單的模樣。

具後來向同學的無意間打聽中,綱吉得知那個讓自己無法忘卻的少年是並盛中學讓人聞風喪膽的風紀委員。自己也並非第一次聽到他的名號,隻是像他這種頭能低多低就低多低狠不得全世界將自己忽視的男孩,從未想過要去招惹那樣名聲響亮的人物。

雲雀恭彌便是那個黑色少年的名字。在這個名字的背後隱藏了多少不可告非的地下故事,澤田綱吉也略有所聞。但他並不因此而感到失望。

自己精神世界中的吹著西風、帶著溫柔光芒的少年,不管在現實世界是個怎麽樣的人,也不關他的事。

雲雀恭彌這個除了名字之外幾乎一無所知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性情、怎麽樣活著,他並不感興趣。他隻是,因那個傍晚的刹那的美麗而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