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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
序章 奈何
序章奈何
站在這座著名的橋上，李重光很想笑。
不是沒有想過，終有一日會走到這裏。可是竟不知道，這座橋的對岸，仍是一樣一樣，煙波空闊，走不到盡頭。
靜靜地看著麵前自稱白無常屬下的白衣少女，李重光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留戀。
少女手中拿著一本簿子，仿佛是他一生的過往記錄。
少女神色惋惜，然聲調平靜，一字一句宣讀他的來世今生：“李煜，字重光，死於太平興國三年七月初七，死因……”
少女眼裏掠過了不忍，到底還是新手。
“牽機之毒。”
那是種很痛苦的毒，死不在一時半刻，但是會逐漸失去一切行動能力，四肢抽搐，痛苦難忍到極點。
李重光其實早就知道那是什麼藥，喝的時候，其實他很坦然。
但是喝下之後才發現，最痛苦的是，他連哪怕再寫一字的權利都沒有了。
趙光義，他自嘲，你夠狠。
那個時候的心痛，久違了，和初次見識到趙匡胤趙光義真麵目的時候，有得一比。
冷笑，卻又覺得已經沒意義。
少女不念了，而是看著麵前這個比遊魂還遊魂的男子，眼存不忍地說道：“因為你覆沒了一個王朝，故此，你必須承擔起相應的後果——你將不能忘記今生的一切。”
李重光突然身軀一震。
少女連忙補充：“但是，因為……因為你本人並無犯下其他重大罪孽，來世你可以自己掌握你自己的命運，雖然不可能是全部，但是總要好過今生。”
他沉思，突然開口：“我不求那麼多，但是，真的不能讓我忘記……？”
那麼多宋宮裏日日夜夜哭泣的梧桐啊，徹夜不眠，像極糾纏他直到海枯石爛的夢魘。
盡管身邊，有人在，是男子溫暖的胸膛。
然而那兩個人，不管靠著誰，他永遠隻會感到更加的冷，如墜冰窟。
少女沉默，看到男子失魂落魄的眼眸，像是實在憋不住了，才又道：“作為對你的……呃，今生孽緣的徹底處理，上麵命令，那兩個人也不可忘記一切。”
李重光皺眉，那不就代表，來世還要見到他們……？！
少女像是鼓足了勇氣，又氣鼓鼓地說：“尤其是趙光義，他會飽嚐親手下令殺了你的痛苦！”
他不禁笑：“你覺得可能麼？”
若不是這少女天真未識人間險惡，怎會無故，告訴他這麼多？
今世也好，來世也罷，他隻求，速速離開。
少女突然眉目一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若不是對這命運坎坷的清俊男子有莫名好感，打死她才說這些話，會被扣薪水的哎！
少女又道，“你還別不信，我已經幹這差事一千年了。我可以往返於各個年代，這次上頭派我處理你這攤事，三角戀啊！你當我有那麼輕鬆？！”
他麵目冷然：“我絕對不可能愛上他們兩個。”
絕不。就算沒有任何選擇，也絕不。
少女無奈擺手，“算了算了，反正以後你還會常常見到我。”
她手一指奈何橋的對岸，“看到了嗎？那裏的路，還有很長。或許，再鼓起勇氣走一程，你會得到答案。”
少女言畢，頃刻消失得幹幹淨。
他默然。哪怕是不想要的答案？
但是既然今生愛恨已成水月鏡花，消瘦於金戈鐵馬之下，那麼賭上所有的傷痛，再走一次，又何妨？
既然，已經一無所有。
李重光微笑，心裏暗暗發誓，如果再見到那兩個人，絕對，絕對要繞道而行。
——既然已經兩不相欠，那麼，我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你們。是不是就已經有足夠理由避開你們？
他鬆一口氣，到底，還是會比今世好一些的吧。
遠處前路茫茫，情緣幾何，還是無人看破。
那麼，不妨遵循此刻內心的選擇，既然他已習慣既來之則安之。
該上路了。
再續一場，奈何。
章一 從嘉
章一從嘉
公元二十一世紀。
早晨我剛剛把車開出家門外，台灣的一個編輯就打了電話來。
這是我衣食父母，就算親生父母電話不接，也絕不敢不接老板電話。
“喂？李從嘉李大少爺你又自北京跑去何處？！那個新策劃的稿件何時才能交來？”
此人一準早晨沒吃飯，或者吃了不少辣椒。
我連忙停車，不住打哈哈。
“這次是家父有事急招，故此人在老家，不被允許探親時間工作，否則立刻會被家母冠以不孝之名大棒掃出門去。實在對不住對不住。”
然薑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