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出路了,一路往前躍時,各處的火藥都轟然炸開來,眼看著便要連成一片。卻不知怎的,匆促間被白玉堂帶著一推一搡,整個人跌在一處又瞬勢跌了下去。他身上傷不輕,又毫無準備,冷不防被連碰帶撞好多處,一時胸中氣血翻湧,頭暈眼花,半晌沒回過神來。

……卻似乎是叫他人擔心了。

他微微側轉視線看著白玉堂神色,氣鼓鼓的,像是在任性似的,卻又分明是大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裏陡然泛起一點暖意來。隻是還未及說什麼,那邊又是劈頭一通大罵:

“以後沒本事就不要逞能!那麼多人,你打不過還不會跑麼?跟他們硬拚做什麼?弄得這麼病懨懨的樣子,以為很了不起麼?”

“我……”展昭還真不知該怎麼解釋。以他的輕功,要自圍攻的眾人中脫身倒也並非難事,可他一人脫身而去,剩下的白玉堂便難免要成為眾矢之的……

“你什麼?說啊。”白玉堂突然靜下來,看著他。

“……”

“沒什麼。這裏是哪兒?”

“地道,後院裏的。”

展昭點點頭,表示聽到了,卻又沒多說什麼。白玉堂盯了他半天,終於開口道,“出了這麼多狀況,你也沒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展昭一怔,看著白玉堂固執的盯著他的眼睛,最後隻好笑笑,“我是有點糊塗了。不過,”他沉聲認真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白玉堂像是也並不為他的回答太感意外,隻是一言不發的盯著展昭,看著他神色疲憊的臉上,溫潤清晰的眸子。半晌,突然說了句出人意料的話,“我說過,今晚上事情過了請你喝酒的。”

“好啊。死裏逃生,當浮三大白。”

“哈哈哈,你這個樣子還能喝酒麼?”

“怎麼不能喝?實在喝不了,那我就把你打算請我喝的酒,再回請你。”

白玉堂大笑,“好好好,就這樣。我們去喝酒罷!”他說著便長身而起,一轉身把手攤在展昭麵前。展昭怔了怔,跟著坦然一笑,抓著白玉堂的手站起來。他氣力的確還未恢複,不過,或許喝上些酒,人倒是會精神一些。

跟著白玉堂往外走時,感覺這地道與通天窟那處又格外不同,通天窟裏斧鑿痕跡較重,而這裏卻是怪石嶙峋,宛轉虯曲,竟像是天然窟穴一般。他正在心裏疑惑,忽聽白玉堂慢慢開口道,“這地道以前除了我,沒人下來過。”

“……”

“這裏其實是天生的罅隙,一直通出去外頭勾連著海口。我以前常來這裏玩。後來大哥在頂上頭建了祠堂,我也照舊,說是要幫大哥守著祠堂,其實就是把自己學的各種機關都用在周圍,當演練一樣。”白玉堂冷哼一聲,“沒想到倒給這裏帶來了禍事。”若不是他把祠堂周圍布置得機關重重,可能反倒不會引起雷火堂的人注意。

展昭還是頭一次聽到白玉堂說起主動提起自己的事,聽他語氣並不設防,仿佛極自然隨意的樣子,不由有些怔忡。跟著又聽他戲謔般的低笑了一聲,“他們為了殺我,倒真是肯下功夫。”

展昭搖頭一笑,並不接話。兩人走了一陣,轉過一角,漸漸的竟聽到海潮聲鼓湧進來,雖不真切,卻渾厚綿長,刹是好聽。

再多走幾部,遠不同於地道內的一片開闊景致便在眼前展開來。那海浪雖是在酣睡中,湧動間卻也顯出凡物難匹的壯麗氣勢來,又映著如洗月光,盈盈浮動,當真是直衝胸臆而難模難畫。

“誒,酒呢……”

兩人對著海景發怔半晌,還是展昭務實些,想起來此的目的來。他們是來喝酒的,不是來喝海風的……>_<

白玉堂轉頭丟給展昭一個白眼,轉頭折進地道裏,隔了片刻,竟拎出兩大壇子酒來。眼見展昭以看變戲法似的驚詫眼神看著他,忍不住又扔了好幾個白眼,“看什麼,沒見過地下酒窖的麼?”話說著,手一拍,把泥封揭開來。

酒香頓時衝出來,和溼潤海風混在一起,勾出辛辣又馥鬱的香氣來。連展昭這等不嗜酒之人聞了,也覺心旌一搖。兩人也不多說,隻把酒壇子捧了起來。展昭喝得雖也不少,卻還克製,倒是白玉堂,捧著酒壇子就仰頸往裏倒,喝了一壇又取一壇,無拘之態,到最後連展昭也看得微有些心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