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持君臣的距離。
半夜裏他也會穿著單衣走在中庭望月,搖頭輕笑道:“我又何嚐不曾動心。”
那戰亂中,相互信賴扶持的那份真心,他何嚐不渴盼。
卻終於是被禮義責任攔在門外。
後來,雲沂吃飯時會為他夾菜,隻是香菇什麼的,天知道自己本不喜歡吃素,因為要遷就著軍師,也就一日一日這麼吃了起來。漸漸習慣了,隻能挑些比較不討厭的香菇吃。
誰知,這一吃,便也喜歡上了。
隻是太淡的牽連。
姬潣送了他一塊古玉雕的兔子,紅線穿著,他時時戴在脖頸子上,從不離身。
當姬晟晚一步比柴一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曖昧時,柴一竟也時常用眼睛追逐起那啞巴來。
隻是無人說破。
直到,姬晟把那簍子捅破。
他就在姬潣的門口,在夜裏,當著中庭望月的姬潣抱了雲沂。威脅他,反正大哥也不喜歡你,即便喜歡也不能隨心所欲與你在一處。雲沂怔了一怔,低頭。他生來頭一回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便是,何為情愛。
姬潣隻是遲滯了一瞬,回房關門。
雲沂便回過神來,對姬晟講:“那又如何。”便轉身走了。
那有如何,那有如何。
過了幾日雲沂未歸。
匈奴敵營中傳來書信,說是他被擒了。
姬潣修長的手指在書信上搓揉了一陣,柴一第一個沒忍住,姬晟見著他衝出來請命,晚一步也跟了出來。
姬潣下令,嚴禁任何人擅自行動,且要保密。
他隻是歎了口氣,幾不可聞。
眼下便要勝了,不能為一人,而動搖軍心。
而後半月,不曾有消息。
最後一戰中,姬潣中了一箭,箭傷淬毒,喚作“冰寒”。那是極北的苦寒之地,一種花的花蕊中提煉出來的劇毒,據說無藥可解。發作時足有一月,中毒者全身冰寒,痛入骨髓,一月而卒。
也是那日,雲沂回營。身上看似傷得不重,臉上倒也有些傷。不過他本就不好看,也無所謂什麼傷不傷的。叫走了所有人,他獨自錦帳,竟真的救活了姬潣。隻是無人知道其中因由。甚至有人懷疑,那是雲沂搞的鬼。
他搖搖頭。
也是那夜裏離去的。
姬潣有半月昏睡。
睡醒後先問了戰況。
柴一道,不知那人到底有多厲害,隻知自那以後,他們從未吃過敗仗,一年便拿下了中原,再過一年,也就是現下,拿下了漠北匈奴。一統全國。
過了半晌,姬潣才問,雲沂呢。
柴一笑笑,回君山了,那啞巴也不曾告辭,想他也不適合做官。
姬潣手上的水杯碎了。
他喃喃道,他替我,把那毒都轉到他身上了。
君山上卻是除了湘妃竹斑斑淚痕,空無一物。
天地間又多了一縷遊魂。
一過,便是十年。
有個漂亮少年,十七的年紀,隻身入了京城。
他叫周舟。
小舟無定處,隨意泊江村。
我便也自己取一個名字,叫江村好了。
這鬥笠好看,不知賣給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