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和我奶奶在同一年相繼離世,爺爺先走一步,醫療事故,庸醫開錯了方子,奶奶患有直腸癌,爺爺走後她精神崩潰,日漸憔悴下,撒手人寰。
我老家有個習俗,夫妻死於同年,五年後才可以合葬,所以就分別把他們的屍體葬在了長白山的山腳下和村子外的樹林裏。
五年後移墳合葬那天,爹特地殺了隻羊擺宴,請來鄰村的陰陽,請他尋墳點穴,為爺爺奶奶的屍骨重新擇了一塊墓地安葬。
常言風水養人,風水亦殺人,在我老家對於祖輩下葬的事情都是非常的重視與講究,若是祖墳風水極佳,後輩子孫多澤多福,非富即貴,反之,後果不堪設想。
爹請來的陰陽在我們十裏八村名氣很大,是個獨眼龍,聽說另一隻眼是在年輕時候不小心自己用剪刀戳的冒了藍湯。
這人本事雖大,但卻是個酒鬼,嗜酒如命,爹早上把老陰陽請來,出殯前,他先喝了半斤燒刀子,主隨客便,飯桌上家裏人心裏都在犯嘀咕,但卻不便阻攔。
到出發的時候老陰陽已經喝的有點兒了,腳卡在門檻上差點摔倒,還是三叔急忙扶了他一把,這才穩住。
三叔有些擔憂,臉上也是布滿了愁容,問道:“老先生,你沒事兒吧?”
老陰陽滿臉通紅,喝著酒氣,把手一擺道:“嗨,沒事兒。”
三叔回頭看了爹一眼,倆人都是一臉愁容,心裏七上八下的。
與此同時,那老陰陽披著個棉襖已經一馬當先的搖晃著走了出去,我們也趕緊跟上。
等我們跟隨老陰陽來到山腳下,老陰陽緊了緊衣服,然後笨拙的爬上一塊大石上,麵迎太陽,手放在額頭前擋住陽光,四下這麼一瞅,身子更著一晃,差點就又從石頭上摔下來。
我三叔反應最快,上前一把扶住老陰陽,皺眉道:“老先生,看清了嗎?”
老陰陽脖子一扥,然後喉結跟著一鼓,“嗝”的一聲打了個長長的飽嗝,混合著酒氣的臭味彌漫出來,我們不禁捏上了鼻子,唯獨三叔不嫌棄,死死盯著老陰陽滿是皺紋的黑臉。
老陰陽酒意有些上來了,眼睛也變得渾濁了起來,他用了晃了下腦袋,道:“再看一次。”
三叔歎了口氣道:“我扶著你,別再摔了。”
“去去去,不用,小瞧我老漢不是?”
老陰陽一擺袖子,身體搖晃了幾下,指著三叔,生氣叫道:“小娃子,你,你,滾一邊兒去。”三叔抿了抿幹涉而蒼白的唇,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積壓在深邃雙眸中那磅礴的怒火就要噴薄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