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今年的冬天來的早了些,樹上的最後幾片枯葉子,被昨晚的一陣陣北風給吹落個幹淨。

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披著半舊的披風站在正堂門前,手裏捧著湯婆子,微微露出來的指尖帶著些不正常的蒼白。往上看去,這婦人漂亮的麵龐也有些蒼白,精致的桃花眼沒一點精氣神兒。

院子裏有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在拿著比她高的大掃把掃院子裏的落葉。雖然穿的衣衫看著比那婦人要單薄,氣色倒是比那婦人好太多。

“夫人,外麵天冷,快回屋歇著吧!”

這夫人季容氏,單一個容字。這丫頭,是她相公年前送來侍候她和她婆母的。

容冉這兩天眼睛不太好使了,看東西總覺得有層霧似的。她繡活不好,除了縫補衣服也沒經常用眼,不該壞的這麼快才是。

屋裏有人咳嗽兩聲,聽著是個年紀大些的婦人。容冉聽到這咳嗽聲,連忙回了屋裏,抖了一身寒氣後給半躺在床上的婦人順了順氣。

“母親,這藥不能斷,我看這天除了有點風,應該不會下雨。我過了晌午暖和點,就去給您再多拿些藥。”

這婦人是容冉的婆母,季王氏,頭發半白,因著這次生病時間長了些,看著更年邁了些。眼角堆在一起的皺紋,像是散不去的愁。

季王氏聽到她這麼說,看了看她發間,像是更愁了:“不用了,我這幅身子骨撐不了太長時間。隻盼著我兒能早點回來,讓你不再受苦。”

“媳婦沒有受苦。”

如果是兩年前,這話絕對不會從婆母口中說出來。

她家中父母疼她讓她識了字,學了琴棋書畫。那繡花什麼的因為小時候嬌氣,不願受那針紮的苦楚,便求著母親不學那女紅。

若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識得字,懂琴棋書畫,不精通女紅也沒什麼大礙,可她是商戶之女。多的是瞧不起,能編出各種話諷刺他們的人。

季靖煊和她偶然相識,是七夕那天她的荷包被偷,季靖煊逮到了那賊人。那賊人還口口聲聲說她是商戶女,有的是錢,不該在乎那一個兩個。

當時季靖煊立馬被激怒,扭著那賊人去了官府。他們這個小縣上,算不得太過富裕,季靖煊的父親早先中了舉人,建了私塾,也算是有名的人家。縣老太爺也樂意給季靖煊一點臉麵,那賊人很快被關進了牢房。

他們從官府出來,季靖煊又把她送回家,原是她從來沒碰見過這麼大的事情,在到了自己家以後竟忘了問恩人的名字。

後來閨中好友朱琇來她家做客,聊天間說起來那天的事情,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幫助自己的恩人,是季家的獨苗苗季靖煊。好友的母親和他的母親是堂姊妹,兩家關係向來不錯。

因為有些朱琇這層關係,後來他們又有了幾次機會見麵。民風開放,尤其是在他們那個小地方,未婚男女倒是可以見麵。一來二去,她對季靖煊的感情越來越不一樣,隻是看著一心想要去當兵將的季靖煊,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有一天,家裏來了媒人,她完全慌了,跑到了好友家,托她告訴季靖煊自己的心意。沒想,連著幾天沒有消息。也是後來她才知道,當時季靖煊正因為跟父親爭吵跑出去了。

季舉人一心想讓季靖煊走文官路,可是季靖煊心裏想的完全跟他父親不一樣,想要去當武官。

後來她出去買胭脂的時候,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碰到了季靖煊。

沒過幾天,季靖煊托媒人來家裏,說要求娶她。父親看季家是個書香門第,也沒糾結自家是商戶。問了她的想法,就應下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