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遠陽束縛住他的踢打,感受著手裏的人真真切切的鮮活的狀態,突然對他的無效反抗作出一個輕視的冷笑,心中陰森地想道:“活的。我可以親手結果了這條命。”
司文勉見了父親這樣的麵容,既畏懼又羞憤,感到了父親的古怪和發瘋。但為了保護自己的屁股,他開始和父親蠻強,絕不允許自己被父親拖出去曝光,於是不管還有這麼多人在場,就拚盡全力去揍自己的父親:“鬆開,你給我鬆開!不要以為我怕你,我要還手啦!”
司遠陽聞言更感好笑地冷哼一聲,陰惻惻地低聲開口:“很能耐嘛!”接著他突然一彎腰,動作果決粗獷地將這隻孽障騰空提起,一個反手扛到了肩膀上。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凶狠的神氣,每個字都從牙縫中擠出來,似乎是在對兒子的話表示認同:“我知道,你是不怕我。”
司文勉海拔驟然增高,隻見全靈堂的人集體抬頭仰望著自己,各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震驚裏帶著古怪。父親炮製他的方法已然升級,從一份可夾在腋下的報紙變為一隻大麻袋,可以隨時扛上卸下。
“這是要做什麼呀!”一旁司文勉的大阿姨突然爆破出哭聲,聲音尖利將人的神經刺個對穿。隻見她手裏捏著白帕子,捶胸頓足地仰頭哭道:“我的心肝肉,你媽去了,阿姨就是你的媽!我的心肝肉、寶貝啊,命這樣苦、這樣苦!你媽是作了什麼孽喲,前腳剛剛去,你就受這樣的打,誒呀礙……”
另兩位阿姨也是哭作一團,直說司文勉“命苦”。司文勉兩位娘舅剛才搶救外甥弄得灰頭土臉,大約也是頗有感觸,上前勸說司遠陽:“這是個意外,意外,已經把他打成這樣了就算了吧,把文勉放下來,有話好說,不要教他母親走得不安心呐。”
那三姐妹為外甥的命運哭天搶地地大嚷,直嚷道“等你後娘來了”雲雲。司遠陽卻是不為所動,眾目睽睽之下肩扛司文勉,竟就這麼一言不發、麵色陰冷地絕塵而去了。
仇人(完)
司遠陽扛著司文勉這樣一個青年,仍有本領可以氣息不亂,邁著穩步穿亭繞榭。司文勉腳在前頭朝後地搭在父親肩膀上,兩人衣衫濕透,以奇異的姿態遊行了半個司公館,受到傭人一路的注目禮。司文勉氣急敗壞地伸出雙手痛拍猛擊父親的屁股,司遠陽卻仍舊是一言不發,加快步伐走進主樓,卸貨一樣將他摔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司文勉坐直上身,望著床前立著的父親怒吼道:“你!野蠻!為什麼又打我!”
司遠陽沉默地與他對視了,良久,卻突然看向窗外。這是一個雷陣雨即將到來的夏日午後。陰沉壓抑的天色使得室內光線略顯昏暗,司遠陽脫下黑色西裝的外套,走到床頭打開一盞橘紅色的台燈。
整個房間氤氳起一層暖色的光暈。
司遠陽的麵容就在這樣的光暈裏被勾勒出來,每一個棱角、凹陷,慢慢地明朗起來,是一種帶有藝術效果的英挺,極像陳列的雕塑,美觀而冷硬,卻因為太過深刻而令人心驚。
其實所有人都沒看出來,剛才在靈堂,司遠陽根本就是一個大發瘋的狀態;而現在,他外露的怒意已是落花流水,便認為自己已經恢複冷靜。他決心要心平氣和地好好和兒子談一談,卻沒意識到自己瘋意未褪,實際有一種不露聲色的瘋狂。
隻見他屈起一膝搭在床邊,抓著司文勉的腳踝將他拖向自己,接著伸手一推,將對方的上身推到在床上,自己則極為緩慢地爬上了床,猶如負傷的野獸艱難前行,又像勝利的野獸在領地上從容巡視,而眼睛始終緊盯著前方的司文勉,眼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