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願不要!”

原田將軍氣衝衝地兩隻大手一抓,把原田整個人提起來,騰出一隻手卡住他的脖子:“我現在就能殺了你!原田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可是始終沒有下死手。

原田蒼白的臉慢慢轉紅甚至發紫,用力地扯扯嘴角,勉強算作笑:“您……您還等什麼,我盼著一天盼了那麼久……”

原田將軍眼睛一紅,奮力把兒子甩出去。這一摔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原田砰然倒地,五髒六腑都翻湧著血腥氣叫囂疼痛,眼前黑了一陣,他本能地閉上眼,再正開始又慢慢能見了亮光看見模糊的人影。

神穀衝過去想扶起他問問哪裏傷著了,將軍一個淩厲的眼神掠過,一隊士兵把神穀和武士們圍住了,沒人能動,沒人敢反抗。

將軍走過去,狠力拽過神穀剛剛包紮好的手,用力一握,血很快又浸滿了白色的紗布。天這樣冷,神穀還是疼得滿頭是汗,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痛苦的神色,將軍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也和弘樹一樣?天皇護佑下的異類?神穀治也,你的父親可不像你。”

神穀咬著牙忍痛道:“弘樹也不像您……啊……”握著自己手的男人突然又用了好大的力氣,神穀慘叫一聲,沒有力氣掙脫,旁邊兩個武士撐著他牙咬欲墜的身體。

所有人都沒注意,原田弘樹撿起了身前那把沾滿血的劍,食指顫唞著輕輕蘸了一點血,然後放進口中舔舐,微笑中有一點點滿足。

而後雙手握住劍柄,堅定地刺進自己的身體柔軟的部位,強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滿臉痛苦可還嫌不夠,在腹上慢慢地拉了一條長長地口子,力道同樣堅定。還來不及喘口氣,拔出劍又刺入另外一邊。

周圍的士兵不知是誰驚呼一聲,此時原田的腳邊已經洇出一片血紅,將軍回頭看見血泊中的兒子,衝過去,冷峻的臉上居然第一次有了焦急心痛的神情。

原田的腹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大的“十”字,將軍父親抱著他的上半身。原田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全身疼痛得抽搐,腹腔的血不可抑製地湧出來,連嘴裏也全是。山上是極冷的,流出來的血沒多久就凝住了,上麵結了薄冰。

將軍眼眶裏竟然蓄滿了淚水,不斷地滑落下來:“弘樹……你,你這個懦夫!你拋下了你所有的責任,你拋下了整個國家,你拋下了我……你怎麼有資格,你怎麼有資格用武士最崇高的死法!”

大聲的呼喊變成了聲嘶力竭的痛哭。

雪一片一片飄落,溫柔而殘酷地慢慢覆住所有人,還有這對渾身是血的父子。

在上空俯視,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隻能看到一個老淚縱橫的父親抱著奄奄一息的兒子。沒有戰爭,沒有仇恨,沒有憤怒,沒有怯弱。

隻有一個父親,在人群中抱著自己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切腹,畫十字。

俺是不是寫得太嚴肅了,以至於已然木有人光顧嫋?好傷心啊啊啊……

第 33 章

切腹之人不會立刻死,總要流盡血疼好一陣子——據說很多人倒是疼痛致死,流血尚在其次。

原田維持靈台最後一絲清明,輕聲說:“父親,這不是您想要的嗎?以後再不會有人敢頂撞您,惹您生氣了。”

老將軍把兒子的臉埋進自己胸口,唯恐下一刻弘樹就悄無聲息地永遠離開:“弘樹,不要再說了,留點力氣,咱們下山治病,治好了就會日本,回江戶,咱們……咱們不打仗了,回家去……回家去。”

原田眼裏也滲出淚水:“謝……父親。不要為難這裏的道長,他們是好人……”

老將軍閉著眼睛點頭,拍拍兒子的背,哭得連話都說不出,隻是點頭再點頭。

神穀被士兵圍著出不去,發了瘋想推開他們衝出來,可無濟於事。隻能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哭喊著,弘樹,弘樹……

“神穀,在哪裏?”

不遠處,老將軍帶著哭音大聲叫嚷著什麼……是什麼?神穀聽不清,但是阻攔他的士兵都散開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和原田將軍一起扶著弘樹。

原田弘樹渙散的眼神重新在神穀的身上有了聚焦,顫唞著握住神穀的手:“你不要想不開。人總要死,沒什麼的……”

神穀合住寬大的手掌包住原田弘樹冰涼的手:“我也不怕死,我不怕。”

“好好活下去吧。這輩子隻有短短二十年,可是已經夠久了……實在太久了……”聲音慢慢低下去,幾不可聞。

懷裏的人已經沒有氣息了。雪片落在原田蒼白的臉上居然沒有立刻融化,一片一片鋪了薄薄一層,眉毛睫毛都結了冰晶。

原田老將軍把兒子臉上的雪片拂開,對神穀說:“向觀裏的道長告別,我們下山吧。”

神穀默默地點點頭,放開握著的原田弘樹的手,看著白皙的冰冷的再也暖不了手垂下去,再也沒有一絲動靜。任淚水模糊眼睛,慢慢推開天公觀大門,道士們都貼在牆角聽外麵的動靜,個個都泣不成聲。神穀深深地鞠一躬:“今冬一月,多有叨擾,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