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半夜就把微弱的火焰澆熄。起先的幾日還能入睡，在幾次都被半夜凍醒之後，二人每天隻能極不安穩地休息一個時辰左右。身體達到極限，精神也幾近崩潰。林舒南的狀態更加不穩定，如果說孟笑遊尚能平心靜氣不去思索以後，林舒南則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生死。每個夜晚，他都會陷在孟笑遊的懷裏，不時地在他耳邊輕語：“笑遊，你……你一定不要恨我，一定一定……”
孟笑遊微微笑笑，道：“舒南，我這一輩子，幾乎就是毀在你手上的……”頓了頓，又道，“但是我不恨你。無論從前還是以後。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我想著，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也別投胎了。省得來世你找我我找你的，麻煩。”
林舒南輕聲地自言自語，“從前……以後……以後……都不會嗎？”
孟笑遊覺得好笑，一隻手拍拍他的頭頂，另一隻手摟著他的腰身，像哄著小寶寶一樣，一邊搖一邊輕聲呢喃：“是呢是呢……從前……以後……都不會。”
可是他們還有多少以後。兩人黯然。
又過了三日，他們終於追上了二人。
準確地說，是追上了一個人，和一具屍體。
蘇月妍死了。他們趕到的時候，蘇月妍的屍身已經幾乎被大雪覆蓋，隻露出絕世的麵容。隻是那麵容已經蒼白冰冷，曾經豔紅的塗滿胭脂的唇，也已經發紫。
不過眉心的那顆紅痣，卻已經毫無痕跡。
也許那顆痣就如同情愛一樣，就算曾經是那麽刻骨銘心，深入骨髓，也終有一天隨風消逝。
而蕭楚塵，則帶著一臉大徹大悟後的平靜，坐在蘇月妍的屍身旁，靜靜地看著。不時地撫掉落在她麵容上的雪珠。
孟笑遊突然有些可憐蕭楚塵。他不自覺間就和林舒南十指相扣。
蕭楚塵回眸，眼眸上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林孟兩個人都不懂。蕭楚塵看見了二人糾纏的手，亦看到孟笑遊眼中的同情，難以置信地問：“你可憐我？”
孟笑遊歎息著點了點頭。
“相愛的人帶著未完的恨意離世，該是……世上最痛苦的事吧。”
蕭楚塵嗤地一聲冷笑。“那麽，你憑什麽就能覺得，你可以喜樂安詳地辭世。不帶一點……恨意？”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眼光明顯轉向了林舒南。
孟笑遊腦海中閃過一句不好，蕭楚塵提劍直起，急速轉身，將劍直直對向林舒南──
孟笑遊霎時間失去了呼吸。林舒南麵如死灰地癱坐在地。
沒有人，沒有人能抵得過這一招，他不行，舒南自然也不行──
舒南在抖──
是聽見死亡的召喚了麽？還是，恐懼離開他的感覺？
奇怪的是，沒有禸體被撕裂的聲音。空氣中短暫地傳來嗤的一聲響，又回複了平靜。
林舒南捂住了額頭。
但是孟笑遊還是看到了，在他眉間被撕裂的一塊皮下麵，有著一顆，和蘇月妍一樣的，嬌豔的紅痣。
孟笑遊不禁想起初見他盯住他看時會隱隱有種嫵媚之氣──原來……
蕭楚塵冷笑：“天下人素說蕭某擅於給女人點痣。其實，亦給男子點過不少……其中好像還有孟少俠的朋友雲盛呢。”說完，滿意地用手拖起林舒南一臉恨意的臉，溫柔地說道：“你這孩子，以前還很喜歡我呢。還是記憶不好，全都忘了？那，記不記得第一次在我身下輾轉呻[yín]的痛楚？真不明白你當時是怎麽想的，明明那麽痛，卻還是一副滿足的樣子……嘖嘖嘖……”
從頭至尾，這都是一個局。